昭娖莫名的回憶起十年前逃出郢的那晚喊殺聲沖天,粘稠的化不開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味又重新在鼻下匯集。那混在一起的惡臭讓她胃中一陣翻滾。連袖下的手指都壓抑不住的顫抖。
儘管到了現在,那個夜晚還是她每晚的夢魘。呼吸不由自主的粗重急促起來。
她緩緩閉上眼,將那些兵器撞擊的聲響狠命驅逐出腦海,盡力平伏下情緒。重新回想起方才自己思考的那些。
趙國做的最錯的便是陣前換將,廉頗對秦軍已經有足夠的經驗。在他手裡,趙軍即使沒有佔過秦軍多少便宜,但是絕對也沒吃什麼虧。而秦人買通人在趙都邯鄲散播謠言。可笑的事趙王還真的聽信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戰前換將犯了兵家大忌。
昭娖手中捻起一顆石子放入手中。尖銳的菱角刺得昭娖手中發疼。
戰場多變,如何能在風雲變幻中敏銳查出對應之法?如何又能將手中的力量發揮到最大程度?昭娖只覺得腦中一陣疼。不禁咬牙切齒揉了揉太陽穴,不能再這麼想下去,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等大澤鄉起義,她先被自個先煩的未老先衰。
昭娖甩了甩頭,咬住下唇。再把案上的石子布陣轉換一二。假設自己如果是趙軍的趙括,有沒有希望從秦軍裡掙出一條活路來。
一連幾日,昭娖每日便是鑽研這些。有時實在心煩就會去找張良來一盤手談。
張良持黑子,落下一子。兩人中間的棋盤,已經絞殺得難分你我。一個女子棋路少見溫婉自守而是不管不顧的連連攻擊開去。有幾分完全不顧自身是不是能堅守給自己留半分退路。
「只攻不守。為何?」張良修長的手指取出三顆白子收於手中,抬眼問道。
「我只攻不守,子房自然必須堅定自守。那麼攻也自然成了守。」昭娖提起幾顆棋子放在一邊。
張良輕輕發出一笑,「只攻不守,化守為攻。固然好,但良若是有意一心引阿娖入阱。阿娖又當如何?」
昭娖臉上露出點點驚訝,抬頭看張良,望見他唇邊的笑越發溫潤。男子低沉不失溫雅的話語響在耳畔,「有所取便有所舍,捨得,捨得,如是而已。若是貪心太多,恐怕得不償失。」說罷手中黑子落下,徹底將白子的後路封死。
55駕崩
三十六年秋,始皇偶然得回了二十八年出外巡視沉入水中的玉璧,並得到「今年祖龍死」的預言。於是按照佔卜所得的結果遷百姓三萬戶到北河榆中。
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遊至雲夢而後至會稽。並在那裡立石刻文。
皇帝所刻的文章發布天下,昭娖在下邳看見那個文章內容只覺得膝蓋一陣痛。什麼「有子而嫁,倍死不貞。妻為逃嫁,子不得母。」有孩子改嫁是不貞潔的,如果再改嫁,兒子可以不認親母。
在這個把野合當吉祥物供著的時代,秦始皇這麼一說,膝蓋中箭者無數。順便秦始皇他自己的膝蓋上也被射中。
始皇的母親帝太后趙姬當年和嫪毐淫亂生有兩子。這件事情六國裡記得的人還有很多……
這也太坑了吧。昭娖看著手裡的薄布半天無語。張良對上面的內容並不感興趣。郡中祭祀過去不久,他前段時間幫著那些相識的秦吏和士人準備祭祀。一頓忙碌下來通宵達旦,自然精神也不比往常那樣好。
他神情比往常多了幾份慵懶,一隻手支在憑几上撐著頭顱。眼睛半眯不睜的樣子讓昭娖想起以前看過的打盹的白狐狸。那樣子慵懶又不失警惕的樣子和眼下的張良像了八分。昭娖差點一聲噗嗤笑出來。她趕緊捂了嘴,免得一聲洩出去把他吵醒。
昭娖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打量他半入睡的模樣。張良的長相是頗為柔和甚至可以說的上幾分女氣。纖長的睫毛似乎在眼下投下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