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是什麼嗎?”
謝琅盯著那些粉末,目光忽然變得幽沉。
衛瑾瑜其實已經猜到,但還是等他說。
“黑火藥,威力巨大,只要量足夠大,別說只是炸燬一座山頭,就是炸了整個延慶府都有可能。”
“如果不是那夜意外發生了一場大火,延慶府兩萬災民,都要死在那場山洪裡,兩萬多人的命啊,是覺著他們都是賤民,不配活著麼?”
“不是。”
衛瑾瑜聲音出奇冷靜。
“不是覺著他們不配活著,而是,這兩萬人不能活著。”
謝琅:“什麼意思?”
衛瑾瑜站了起來,走到帳門口,望著外頭陰雲翻滾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任何曙光的天際,掩唇咳了聲後,方回頭笑道:“只是幾點粉末,是做不了證據,也升不了官的。”
“謝將軍,既然你也對此事感興趣,不如暫時握手言和,一塊玩一把大的如何?”
謝琅眼睛輕輕一眯。
這日夜裡,雨勢再度加大,半空裡電閃雷鳴,竟有再降暴雨的架勢,好在在孟堯和兩名司吏的幫助下,第一道堤壩的缺口基本已經快速堵上,就算真下起暴雨,也不會再出現水淹半個延慶府的情況。
“世子。”
謝琅扶刀矗立在雨中,望著雷電閃爍的夜空,任由雨水澆過臉龐,雍臨撐著傘大步走了上來,從懷中掏出一
封溼透的信,道:“蒼伯用一爺豢養的那隻鷹送了信過來,說蘇公子勞累過度病倒了,從昨夜起便有些發燒,問世子能不能先把咱們營裡的軍醫借過去,給蘇公子看看病。”
謝琅皺眉。
“戶部自己沒有醫官麼?”
“說是原先有一個,但都被蘇公子派去救治災民了。”
“那為何不讓醫官先回去,反而要跑這麼遠借?”
“說是災民病倒了不少,幾個醫官已經忙脫了腳,蘇公子不願因為自己的事耽擱了醫官救治災民,硬是要硬撐著不讓請。”
“既然是救命的大事,沒道理捨近求遠,借到這裡來,我看他是做官做魔怔了,這種時候還要這種名聲。”謝琅直接吩咐:“讓軍醫開些應急退熱的藥丸,你先帶過去,順便從災民區領一個能騰開腳的醫官回去。”
“營裡的軍醫,怎麼能比得上戶部從太醫院借來的醫官,你先聽聽,到底是什麼病症,若是太醫解決不了,我再想其他法子。”
“是。”
雍臨瞧出謝琅是真動了怒,也不敢再多嘴,忙起身去辦了。
衛瑾瑜正撐著傘,同樣立在堤岸邊,垂眸盯著下方滾滾流動的河水,大雨如洪洩下,河面也一點點漲高,數尺高的浪花劇烈拍打著兩側新修好的長壩。
雨線被風裹挾著,隔著傘面,落到少年長袖和羽睫上,染上一層霧濛濛的寒意。
衛瑾瑜再度咳了聲。
一道身影自旁邊無聲走來,道:“回去吧。”
衛瑾瑜轉頭,看到了謝琅,抬袖,將即將湧上的咳意壓了下去,問:“都準備好了麼?”
“放心吧。”
謝琅順手把傘接到了手裡。
衛瑾瑜收回視線,轉身與他一道往回走,走了沒幾步,便被撈了起來。
對方一手仍撐著傘,只用了一條臂,就將他輕鬆撈起。
衛瑾瑜體力的確有些不支,便順勢伏在了那半邊寬闊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他就再小小的在這個地方紮根一小會兒,衛瑾瑜想。
蘇文卿的病情已經在官員間流傳開,次日議事,一名戶部官員先道:“大人身體欠安,也該適當歇息一下才是,如此操勞,可如何使得。”
“大人倒是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