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領了命,親自出去辦了。
鍾允越想越不放心,他原本以為他能把周義衡跟處月國的聯絡斬乾淨,送給江琇瑩一個乾乾淨淨的二品小將軍,讓她幸福。
倘若周義衡真是神女之子,那便是血緣上的聯絡,血緣是上天註定,是世上最不可能斬斷的關係。
就像江琇瑩,她縱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江景越是她的親生父親,就算他們斷絕父女關係,在世人眼裡,他們依舊還是父女,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鍾允聽說江琇瑩被打了巴掌,耳力受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是因為怕周義衡誤會她,不喜她。
如今,周義衡身上一團迷霧,並不安全,他並非她的良配。
鍾允低頭聞了下自己的衣裳,聞到藥草的苦味,讓人送熱水進來,沐浴,把頭髮也洗了,換了身衣裳準備出門。
外頭天色已經很晚了,鍾允是個瞎子,白天和晚上對他來說都一樣。
吃好晚飯,江琇瑩回了房,叫丫頭們出去,連悅瑾都沒留下。
她將臉上的香粉洗掉,坐在鏡子前照了照,腫脹已經消去許多,只是那青紫的痕跡越來越深了,明天她還要去鋪子裡,去看周義衡,不知道香粉還能不能遮住。
她在鏡子前坐了很久,一想到這一巴掌是被江景越打出來的,心裡就很難受。
他們做了十七年的父女,他一巴掌把這段關係打碎了。
江琇瑩想起來,小時候有一次,她玩耍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母親說她不夠嫻靜,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說了她幾句。父親聽見,護著她,說不就是一個花瓶嗎。
再後來有一次,她進父親書房玩,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盆富貴竹。她以為父親疼她,不會罵她,不就是一盆綠植嗎,她可是江家最受寵愛的嫡小姐。
就是那次,父親發了很大的火,讓她去祠堂罰跪,她才知道,那盆富貴竹是父親最喜歡的,象徵著平安富貴,節節高升。
她那時還不懂,不是父親疼愛她,是當她沒有損傷到他的利益時他才會疼愛她,一旦她觸碰了他的利益,他會立刻翻臉。
今後再見面,她不會再叫他父親了,她叫他一聲侯爺。
江琇瑩想到這十幾年來的種種,控制不住地大哭出聲,像死了父親一樣,她以後再也沒有父親了。
鍾允坐在馬車裡,從王府趕過來,站在江琇瑩的宅子門口,問了下身旁人時辰,覺得太晚了,不想打擾她睡覺。
江景越打她了,她喜歡的人又被皇帝逼親,他在她家門口徘徊許久,還是放心不下她,便對旁邊的守衛說:“送我到江姑娘窗前,我看她一眼就走。”
他非得看她一眼,看著她很好,才會放心。
說到這兒他才想起來,自己是個瞎子,看不見她。
守衛悄無聲息地把鍾允送了進去。
鍾允落腳的地方在江琇瑩的窗邊走廊裡,剛一落地就聽見裡頭傳出來哭聲。
她從前也喜歡哭,他總訓她,說她像個小孩兒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不像樣子。她那時的哭多帶著一些撒嬌的意味,不像此時這般,充滿悲慟。
他從來沒聽過她這樣哭過,心臟像是被淬了毒的鐵鉗子狠狠扭著,生疼。
他往前走了走,摸到窗戶,怕嚇到她,沒敢再往前。
他不小心碰到窗戶下面的一隻花盆,發出“咣噹”一聲,他以為自己肯定要被發現了,沒想她像是沒聽見一樣,哭聲一點都沒斷,也沒出來檢視。
他剛適應了他的瞎子身份,想起來她的耳朵出了問題,她不是沒聽見,她是聽不見。
鍾允繼續往前摸索,終於到了門邊,他猶豫再三,終是被她的哭聲蠱惑了,輕輕推開了門。他剛一推開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