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真乃是聰慧之人,只是因為年紀輕、家境好,在這次之前沒有經過大事,所以顯得不夠機靈,此時聽公主殿下說透,還會有什麼不明白,忙低聲道:“下官明白,請殿下放心。”
穆明珠落在他包紮著的左腿上,輕聲又道:“你這傷……”
不管是不是背後的人設局,柳原真奉她的命令入襄陽,三日就傷了一條腿——流言傳起來的時候,可不會在意事實如何。
柳原真會意,想了一想,道:“這是下官不小心,在南陽家中時便摔傷了,恰逢公主殿下傳召,不敢耽誤便忙趕來。”
穆明珠微微一笑,道:“你摔傷了腿,本殿還要你即刻前來,豈不是不體恤下臣?”
“這……”柳原真雖然心境大變,可是處事的能力卻無法一夜提升。
穆明珠笑道:“本殿召你前來,你心中急切,快到襄陽城時,不慎摔下馬傷了腿,如何?”
柳原真臉上一紅,低頭訥訥道:“殿下所說更好些。”
柳原真退下之後,第三個進入正廳的人乃是虞岱。
昨日棋局後的幾句對白,穆明珠決定小用一下這位昔日母皇的忠臣。
兩日後,建業城皇宮之中,皇帝穆楨收到了虞岱寫來的密信。
這樣從雍州發來的密信,是每日都有的——也不只是虞岱一人。
這等密信中,事無鉅細,從天氣雨水,到百物貴賤,乃至於四公主的行事,凡寫信之人知曉者,便都送呈皇帝御覽。
今日這封虞岱送來的密信,與四公主每日送來的請安摺子是一同來的。
穆明珠的請安摺子裡,通常也會寫到最近在做的重要事情,當地的反應,土斷之法的實行,四郡的春耕……亦是方方面面。
皇帝穆楨獨坐在寢殿側間,先看過虞岱的密信,又看了穆明珠的奏摺,最後又重看了一遍虞岱的密信,而後沉沉一嘆,比量著兩份文書,輕輕擱置在案頭。
兩個人同樣寫到了春耕、荒地開墾、齊雲的出現……不同之處在於,兩個人視角不同,寫出來的東西便有的具體有的粗略,這都是常理之中的。
另一則並非常理之中的事情,乃是虞岱寫到了齊雲出現的當夜,柳原真險遭英王府護衛暗害之事,背後之人還要藉機嫁禍給穆明珠。
但是這樣一件重要兇險的事情,在穆明珠的奏摺中卻絲毫沒有提到。
按照虞岱所寫的內容,那英王府的護衛招認,其行事乃是出自英王的授意。當時他正與穆明珠對弈,事發突然,在旁聽到了全部內容。
皇帝穆楨望著牆角香爐中升起的一縷輕煙,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遠山久離朝中,不知公主年紀雖小、卻思謀深遠。雖然事發突然,可若是穆明珠不想要虞岱知情,那虞岱多半無法在旁聽完全部內容。如今虞岱的密信中有此事,而穆明珠的奏摺中無此事,正是來試探她這個皇帝心意的。
畢竟若一切屬實,背後的主使竟是英王,要如何審理這一樁未遂的案件?
一方面皇帝穆楨欣賞穆明珠這樣的做法,謹慎而留有餘地;可是另一方面皇帝穆楨本能地警惕於被人這般揣摩心思——哪怕揣摩她心思的,乃是她的親女兒。
英王周鼎……
皇帝穆楨有些煩躁地站起身來,當初她登基為帝的時候,英王尚且年輕、根基不深,也許在那動盪的幾個月中,英王也生出過對皇位的覬覦——不只是英王,大約當初幾個有封地的王爺都曾動過心思,只是他們都太年輕,而她動作又太快,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如今他們年歲上去了,在封地根基也深厚了,大約又動了心思——這次不只是動了心思,而是也有能力試一試了。尤其是廢太子周瞻一去,朝中又嚷嚷著要立儲君,若不是她見機快,提前安排了人演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