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的眾人,道:“陳年舊賬,一筆勾銷,此後誰都不許再提。”竟果真將焦道成十幾年來寫下的罪狀書,付之一炬。
大火熊熊而起,兩口大木箱像是大地上長出來的兩隻噴火的眼睛。
穆明珠站在旁邊,感受著頭頂的烈日與身邊的烈火,在滾滾的熱浪中,卻覺得整個人從未如此清醒過。
這是她眼下能做出的最好處理方式。
真要按著焦家的賬簿去一個個查問罪名,是會立時大亂的。不只是揚州城內,就是與焦家有關聯的建業城中那些人,一旦知曉她手中有這樣一份要命的罪證,都不會放心讓她回到建業城中去的。而就算她把這兩箱子罪證呈送給母皇,母皇現在也沒有餘力一個個查過去,最後還是要免除眾人的不安與罪名。那麼與其讓母皇來“開恩”,倒是不如她來“開恩”。所以她要讓眾人安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罪證已經化為飛煙。在此之上,能借機籌謀一點資金,就好比蛋糕上的櫻桃,是意外之喜了。
今日她當著眾人焚燬了罪證,訊息不日就會傳到建業城中,應該足夠讓那些人安心一陣子了……
齊雲在距離穆明珠兩步之遙的地方,深深凝望著她。
她那一雙幽深冷靜的眼睛,像是火裡淬出的黑瑪瑙,不會為任何外物所侵擾。
明明就在今晨的書房中,她還親吻在他耳邊說著甜蜜的話,可是此刻,他卻
覺得離她那樣遙遠,彷彿隔著永遠難以逾越的火焰,觸碰不到她真實的內心。
眾人認捐之後,都坐在正廳等著家中“拿錢贖人”。
穆明珠踏過燃為灰燼的“罪證”,緩緩離開正廳。
蕭淵追出來,笑道:“明珠,你可真是生財有道!”他看到了認捐書上最後的數目。
穆明珠淡淡一笑,道:“這算什麼財?”若是偏安一隅,做個富家翁是夠了,但要圖謀天下,卻不過杯水車薪。
蕭淵也只是調侃她一句,跟在她身邊一起走了一程,道:“建業來的詔書,你打算怎麼辦?”
揚州城之戰,穆明珠大獲全勝的訊息已經傳入了建業城,而新的詔書已經送來。
與從前一味申飭穆明珠,要她離開揚州的詔書不同,在穆明珠大獲全勝之後,詔書的口吻忽然也一變轉為柔和,雖然仍舊是要她回建業,但是說揚州一應事項如故。
也就是說穆明珠怎麼安排揚州城內的事務,朝廷都不打算插手了。
這種情況下,穆明珠如果還不回建業的話,難以想象皇帝會是怎樣的態度了。
而穆明珠就算奉召回到建業之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也很難判斷。
畢竟如今她在揚州城中,有兵有馬。
如果她不願意離開揚州城,朝廷一定要她回建業,只能是派兵來把她打服了。
但是那樣一來,穆明珠輸了,便是一死。
穆明珠贏了,大周便要分裂。
而穆明珠如果主動回建業,則她的生死,則全憑上意。
這是非常難的抉擇。
穆明珠淡聲道:“還能怎麼辦?”
蕭淵腳步一頓,看著她的面色,道:“我看你不像是要在揚州繼續打下去了……”他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沉重之色,道:“可你回到建業,萬一給囚起來,如何自救?”他選擇了相對輕的字眼,事實上這種情況,皇帝先哄穆明珠回建業,然後一杯毒酒賜下來也是很有可能的。
穆明珠不語。
蕭淵忽然道:“險些忘了……”他從袖中摸出一封書信來,道:“我叔父寫給你的信。”
穆明珠微
微一愣,垂眸看向信封,見的確是蕭負雪的字。
她接了信,就站在花陰下,一目十行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