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大人身邊,立時便又覺得這樁婚事礙眼,覺得他礙眼了。
可是他當初離開她,在這裡廝殺拼命,為的只是能回到她身邊,為的並不是什麼做友人。
齊雲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酸,這是方才在包圍圈中廝殺都未曾有過的痛苦,使得他彎下腰去,不由自主按住了心口,可心中那口沉鬱的氣,怎麼都吐不出來。
他頹然地仰面靠在大樹上,無力地等待心中那股絞痛過去。
兩滴滾燙的淚水,從少年眼眶中跌落下來,滑過他佈滿血汙的臉,衝出兩道乾淨的痕跡來。
齊雲愣了一愣,抬手摸了摸臉上的水痕,自己也驚訝於這突然的落淚。可是隨著熱淚滾出,原本壓在他心中的鬱氣,好似得到了紓解。
他又能夠喘息了。
“中郎將大人……”白馳不知何時尋到他身邊來,蹲下來道:“咱們等了這一刻,還沒有動靜。我看底下主城未必能支撐很久,可是咱們這些人下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方才那一戰過後,士卒們都累極了。您看,咱們是派人往荊州報信,還是怎麼辦?”他是個粗人,又是黑夜之中,低聲說軍情,自然也不會留意齊雲面上的神色。
齊雲重又收好公主殿下寫來的信,緩緩放於胸前。殘酷的戰場並沒有給他時間去整理那些紛亂的情緒。
齊雲垂下濃黑的睫毛,掩住依舊溼潤的黑眸,低聲喑啞道:“再等一刻鐘。”
白馳這次毫無質疑,道:“是。”
兩人話音剛落,卻聽到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藉著熹微的星光,只見方才梁兵退去的大道上,忽然又來了一隊騎兵,只是這次來的乃是輕騎兵。
來人穿著跟梁兵一樣的鎧甲。
齊雲立時握著長刀站起來。
白馳下令道:“準備迎敵!”
近處握著麻繩計程車卒也都屏息凝氣,準備等來人到了就繃緊繩索;密林之中的弓弩手也都引弦靜候。
近了!
那隊人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弓弩手射程。
“準備——”齊雲低聲下令。
最前面的騎士已經奔至第一道麻繩處。
麻繩突然繃緊升高,那馬上的騎士反應迅速,眼見要從馬上栽倒,立時抱住馬脖子,往馬腹底下一藏,同時口中高聲喊道:“別動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