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有紈絝子弟沉迷於鬥雞的,也知道其中的法門——有的人在鬥雞脖子上抹上狐狸的油膏,以氣味恐嚇對方取勝;也有一種比賽在鬥雞的腳上綁了刀刃,最終也是非死即傷。殘忍固然殘忍,但終究還是在禽類的範疇。只是她在此之前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一江之隔的揚州城中,早已有豪富之人,把底層的人當作禽
類一樣來蓄養取樂了。
短暫的詫異過後,穆明珠又平復下來——這道理難道她是第一日才知道嗎?她早已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中感知到了。只是她從前都不曾如今日這般,直面其殘酷的本質罷了。
此時大鐵籠中,那鮮卑奴手腳一得自由,便坐倒在地,垂首揉著手腕與腳腕。
主理人高聲道:“哪位貴客賜一柄兵刃下來?”連喊了兩聲。
穆明珠就見對面的雅間裡燭火一亮,有一位藍衣侍從於欄杆旁,拋了隨身的佩劍於臺上。
那雅間中的主人隱在暗處,看不真切面容。
僕從拾起那佩劍,脫去劍鞘,將那一柄寒光森森的長劍拋入鐵籠之中。
那鮮卑奴大約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等與獸同籠相鬥的場面了,長臂一伸,便接住了斜飛進來的長劍。
底下看客已然興奮,叫好聲頓起。
那大黑熊卻因為這叫嚷聲不安躁動起來。
這等表演之用的猛獸,本來就是提前餓過的,一嗅到活物的氣息,便會進入獵殺狀態。設若方才那鮮卑奴驚慌逃竄,便早已驚動了這大黑熊。只是因為那鮮卑奴接了長劍,卻一直沉穩立在原處,使得那黑熊一時摸不清對方實力,所以沒有冒然進攻。
爭鬥的雙方周旋自然好看,但周旋的時間一長,看客也要不耐煩的。
便見有僕從持長戟上前,隔著大鐵籠,用力戳在那黑熊身上。
長戟戳入皮肉之中,那黑熊便是一聲巨吼,既痛且怒,進入了狂躁的狀態,充血的眼睛盯著籠中唯一的活物,咆哮一聲,便衝著那鮮卑奴撲去。
熊吼之聲,的確可怖。
穆明珠坐在二層,猶能感受到其威勢,更不用說在籠中與之相對的鮮卑奴。
只見那鮮卑奴手持長劍,閃躲之間,長劍揮動,雖然未中黑熊命門,卻已經在它身上破開幾道口子。那黑熊因為疼痛越發癲狂,雙拳抬起,勢如風雷,直上直下衝著那鮮卑奴砸落下去——這一下極為迅捷,又已經提前把那鮮卑奴逼入了死角,眼看這一對熊掌落在身上,立時便能叫那鮮卑奴筋骨寸斷而亡。
卻見那鮮卑
奴退到籠角,無處可退,竟一頭直撲黑熊懷中。
從穆明珠的方位,看不到那鮮卑奴究竟如何動作的,只見到黑熊動作一滯,那鮮卑奴持長劍竟躍然而出於熊身前,踩著黑熊肩部翻出來,於半空中飛撲直刺,手臂幾番起落,長劍上血光淋淋。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幾乎叫人看不清。
待到眾人回過神來時,那黑熊已嘶聲哀鳴,轟然倒塌於鐵籠之中。
而那金髮赤膊的鮮卑奴,手提血劍跪立於籠邊,喘息不定,似是力竭,身上也有血痕,不知是熊血還是給黑熊抓傷了。大鐵籠後的玉色屏風上,濺落了三道熱血,正是他那三劍刺入熊身所致,恰如三枝盛放的桃花。
一聲鑼響,眾看客這才恍然回神,想起呼吸來。
主理人朗聲道:“獻醜了!”
這等爭鬥的戲碼,大約底下的僕從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很熟練得結隊上前來,有的去套那鮮卑奴,有的去拖那黑熊屍身……那鮮卑奴與黑熊鬥時勇猛,卻抵不過眾多手持工具的人,大約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更是連掙扎都不曾,就靜默坐在籠中,等著僕從給他重新上了手銬腳鐐。
此時燈火又亮起來,主理人在圓臺上道:“如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