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憤怒了。
但是,這個時間也不能太短。若是扈從上報她失蹤,沒費什麼力氣、當夜便把她尋回去了,又不足以使建業城中那些人全然想起她的好處來。
簡單來說,最好是讓建業城中的人枕著她“可能死亡”的思量睡上一整夜,兩夜也還可以,三夜就過於久了。
不管這一夜建業城中現下是何動靜,江心小島的火堆旁,穆明珠半闔了眼睛打個呵欠,背對齊雲躺倒下去,含糊道:“你也睡吧,島上安全的——扈從上報,朝中議論,都需要時間,朝廷的人馬今夜是尋不過來的……”
“好。”齊雲坐在她身邊,依靠著背後的大樹,輕聲應道。
穆明珠的確是困了,這一日先是船艙脫困、又登島巡視,緊張的精神一旦放鬆下來,疲憊與睡意便湧上來。
她聽到齊雲應聲,似夢似醒地“唔”了一聲,想著少年會睡在自己身邊,便徹底沉入了夢鄉。
可是在她身側,少年並沒有睡去。
齊雲垂眸望著酣睡的公主殿下,以木棍挑動火堆、使餘燼燃燒得更久一些,火光映照之下,愈發顯得他面色冷峻。
那個因為公主殿下一吻,便粲然一笑的少年藏在他身體的最深處,偶爾的出現,猶如天光乍破,是極難捕捉的一面。
他倚靠在樹幹上,從懷中摸出傷藥,重又敷在燒傷的左腿上。
烈性的藥粉灑在血肉模糊的皮肉上,帶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齊雲咬牙忍過去,不曾發出一絲聲音,待到疼痛過後,他額上沁汗、有些疲憊地望向沉沉江水。
夜風中唯有水浪的聲音,也許還有
遙遠處傳來的模糊哨音,大約是夜裡的捕魚人在傳遞訊息,這樣寧靜祥和的小島之夜,使人幾乎想不起大周的北境正在被強敵入侵。
生靈塗炭的長安鎮,與歲月靜好的揚州城外,就像是割裂的兩個世界。
墨黑天空上無數顆星星閃爍,仰望之下使人頓覺宇宙之大。
齊雲從那浩渺的星海中收回心神,重又垂眸看向身邊熟睡的公主殿下,黑眸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複雜感情。
他看了她一夜,不曾閤眼。
穆明珠這一夜睡得倒是香甜,吹著島上微涼的風,睡在火堆挪開後溫熱的沙地上,披著烘乾的衣裳與裙裾,因為對接下來的計劃胸有成竹,在野外這一夜倒是比在揚州城中睡得還要安穩。
她是在清晨林間的鳥鳴聲中醒來的,坐起身來先靠在樹幹上迷糊了一會兒——她初醒來總是會先迷糊一陣。
等到她稍微清醒過來,一面拉住滑落下去的外裳,一面轉身看向昨夜齊雲所在的方向,果然就見少年坐在一旁的樹下,因眯眼一笑道:“你早醒了呀?”聲音帶著初醒來的慵懶與放鬆,全無防備的姿態在她身上格外動人。
齊雲喉頭微動,在她轉臉看來的瞬間,低下頭去撥弄已經熄滅的木柴灰燼,只輕輕應了一聲。
穆明珠徹底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站起身來活動著四肢,有些奇怪道:“孟非白的人竟然還沒尋來?”她早給出了大致的方位,不像朝廷的人全無頭緒,孟非白的人應該能在天亮前趕來才對。
話音未落,就見齊雲忽然站了起來。
“來了。”他低聲道,一面以手勢示意穆明珠藏到樹後,一面盯著岸邊。
穆明珠雖然什麼都沒聽到,但出於對齊雲耳力的信任,仍是立時藏到樹後,順著他的視線方向,望向水草堆積、空無一物的岸邊,正在奇怪之時,就見那堆水草忽然“站”了起來,四名青衣壯年男子從水中冒出來,沿著岸邊往火堆旁走來——為首的人從懷中摸出一隻溼透的旗幟,以雙手展開舉著,只見上面以青色絲線所繡著的,正是一個“孟”字。
是孟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