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上站立起來、往岸上走來時卻像是拖著左腿——像是左腿不敢吃力的樣子。
穆明珠想到前世他殘了的左腿,心中一驚,想到他這一路上在竹筏上都是跪坐或蹲著,竟不曾站起來——難道?
方才在船艙中,因大火逼近,她是第一個出船艙的,齊雲落在她後面。
她從船艙入水的那瞬間,彷彿聽到頭頂巨物落下的風聲,但當時她已來不及多想,隨後齊雲也跟著入水上了船尾的竹筏,她也就沒有在意當時聽到的風聲。
此時穆明珠忙迎上去,鑽到他左手臂之下架著他,分擔他左腿所要承受的力。
“你腿受傷了?怎麼傷的?骨頭要緊嗎?”穆明珠清楚齊雲的性子,若是還能佯裝無事,他是定然不會給她看出來的,又有前世的陰影在,擔憂之下一連串問題丟擲來,“你先坐這裡——我看看。”
她扶著齊雲在岸邊的野草堆中坐下來,便親手去給他挽左邊的褲腿。
因為方才兩人都是渾身溼透,齊雲又是一襲黑衣,所以腿上溼漉漉的,是水還是血全看不分明。
穆明珠伸手往他左腿上輕輕一觸。
齊雲的左腿便疼得一顫。
穆明珠收回手來,看到皎潔月光之下,手心那被水浸透後的淡淡血色。
齊雲睫毛輕顫,忍著疼痛,淡聲道:“只是不小心給劃傷了,不要緊。”他一面說著,卻一面近乎痴迷地望著穆明珠。
穆明珠低頭研究他的傷腿,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關切與擔憂。
聽了齊雲的話,穆明珠並不是很相信,若只是簡單的劃傷,何至於把他疼成這個樣子。
她抽出袖中匕首,直接挑破了他左腿的褲子。
黑色的布料裂開,露出小腿上嚴重燙傷的面板——那裡的皮肉,是先被劃傷,又被烈火燒過,醜陋不堪。
齊
雲不敢攔她的動作,只探身伸手,要遮住自己的傷處,口中輕聲道:“過兩日便好了——殿下別看。”語氣中有幾分忐忑的懇求意味。
穆明珠不理會他,只順著他左小腿的骨頭慢慢摸索下來,臉色稍微好些了,“骨頭好像沒問題……”
齊雲咬牙忍著從左腿躥上來的酥麻。
穆明珠稍微鬆了口氣,抬眸盯著他,嚴厲道:“究竟是怎麼傷的?”
齊雲不敢與她對視,別開視線,輕聲道:“船艙裡有一塊燒斷了的木樑,正好落下來,臣沒能躲開……”
穆明珠顯然並不相信,以他的身手,怎會躲不開?她想到自己入水瞬間所聽到的風聲,已經有了猜測,大約是她入水時恰好有被火燒斷的木樑落下來,齊云為了救她,更不可能閃躲,急切間橫踢出去為她推開了這一大危險,卻傷了左腿。
她沒有說話,默默解了腰間的水囊,以清潔的飲用水為他沖洗傷腿,又從荷包瓷瓶中取出備好的傷藥——因詐死這一路危險,傷藥是提前備好的。
她低著頭,默默把傷藥灑在齊雲傷腿上。
以穆明珠的性子,她思考的時候不說話,但她做事的時候卻很喜歡以說話來帶動氛圍。
齊雲望著始終沉默的公主殿下,幾度欲言又止,最終輕聲道:“臣自己來吧……”
穆明珠沒有理會他,仍是堅持給他上完藥。
齊雲悄悄望著她,口唇微動,輕聲道:“是臣辦事不力……”以至於惹殿下生氣了。
穆明珠沒有說話,在荷包中又翻了翻,撿出一隻青瓷瓶來,開啟來取了一粒梅子糖,抬手塞到齊雲口中,命令道:“吃糖。”
齊雲一噎,含住她遞來的那枚糖,梅子的清香與酸甜很快溢滿了口腔。
穆明珠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起身道:“我去撿些乾柴來。”
齊雲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