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謝鈞立在高臺上,思量著穆明珠這個人,想到他的計劃,心中升起一點凜冽的殺意來。
斬草要除根,他不能留隱患。
那夜的小插曲過後,穆武見了穆明珠,如老鼠避貓,很是畏懼了一段時
間。但穆武這個人,蠢笨而不自知,蠢人忘性大,後來一看穆明珠並沒有真的把她怎麼樣,又再度氣焰囂張起來,不敢再對穆明珠起心思,反倒是恨上了穆明珠。只是從那以後,他再也不肯落單去見穆明珠了,不管走到哪裡,總是要一群扈從前呼後擁。
謝鈞自那一夜之後,格外留意穆明珠,有幾次撞見她與那相府公子蕭淵,結伴書院中的學生打馬球。開賽之前,她安排戰術打法,雖是馬球戲耍,但排兵佈陣間,頗有章法,宛如臨陣的將軍。他更覺此女不可小覷。
而後來周瞻被立為新太子,又事變被廢。
建業城中幾度風雲過後,那個既能忍也夠狠的四公主穆明珠卻忽然改了路線,成了只思玩樂、醉心風月之輩。
流言紛紛,有人說是因為她明戀從前的老師蕭負雪,卻被賜婚了黑刀衛齊都督,因此性情大變;也有人說她只是小姑娘長大了,懂了情愛的好處……
但是據謝鈞看來,這個小姑娘在人生的轉筆上,仍是有幾分生硬。信陵君自汙,乃至死於酒色,而五國攻秦也沒了下落。她忽然也效仿起來,彎轉的太急,反倒叫人生疑。
更不用說她把他也列為了“面首”之一,彷彿要以此夯實她身上“不成器”的招牌。
但謝鈞見過太多妙齡少女真正動情時的目光,又如何會給她騙過?不過覺得有趣,陪她演一場,看最終結局之前,這一場戲要如何落幕罷了。
待到她主動趕來揚州城,謝鈞卻發現,原本在穆明珠身上縷清的脈絡忽然又纏繞複雜起來。
“謝先生!”焦道成急切的呼喊聲,把謝鈞從回憶中拉扯出來。
謝鈞定下神來,抬眸看向焦道成。
焦道成擦著臉上不斷流下來的汗,道:“草民得回去了……”
謝鈞淡聲道:“難得來了,何必趕著回去?”他像是明白焦道成的擔憂,莞爾道:“公主殿下既然設計騙你來此,必然是算好了時間的。就算你現在趕回去,她要做的事情也早已做完了。”
焦道成聞言,臉上的汗水愈發滴落下來,望著謝鈞,有話想說
又不敢說。
謝鈞看出端倪,盯著他道:“莫非,還有什麼謝某不知道的事情……”
焦道成其實心裡也有數,他離開焦府出來已經有兩個時辰,緊趕慢趕回去也要兩個時辰。四個時辰,穆明珠手中又有一萬府兵、數萬力夫。他不在府中,若穆明珠倚眾擅闖,怕是什麼都晚了!他忽然又想到今日早上焦成俊來彙報,說是穆明珠請他去金玉園玩樂……如今想起來,這竟是設好的圈套!
雖然焦道成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盼著這只是一場惡作劇,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理智已經做出了判斷。
謝鈞厲聲道:“你若現下說,我或許還能救你。”
焦道成雙腿一軟,坐倒於地上,不敢看謝鈞的眼睛,顫聲道:“是我糊塗,竟在府中藏了一個人……”
謝鈞聽他講完來龍去脈,怒極拍案而起,“荒唐!”他背過身去強行壓住怒火,想著如今發作無用,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仍是道:“速備馬往城中去!”
焦道成道:“謝先生同去嗎?”像是溺水的人要找一根浮木。
謝鈞冷聲道:“她若動了兵,我去又如何?”話雖如此,卻仍是要人備馬,立時寫了兩封密信,要從人送出。
焦道成不敢再問,陪著他出來,坐著馬車追在騎馬的謝鈞後面。
一行人來到城門外,卻見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