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笑道:“崔別駕相貌周正,頗有幾分書生清俊,殿下怎好說他醜?”
穆明珠振振有詞道:“相由心生。他做人做事不行,我心中厭煩他,自然認為他醜陋,多一眼都不願再看。反過來,哪怕是中人之姿,卻投了我的性情,我心中歡喜他,自然便認為他俊美。”
“罷罷罷,奴婢說不過殿下。”櫻紅只能笑著搖頭。
正廳中崔塵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等了一早上,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會兒踱步到門邊眺望,一會兒到牆角悶頭思索,終於聽到腳步聲重重,知是公
主殿下終於慵懶睡醒而來,一個健步衝到門邊,迸射出了不符合年齡的矯健,揪著鬍鬚嘆道:“殿下,可算是把您盼來了!”他也沒有餘裕去寒暄見禮了,一路跟著穆明珠走入廳中,口中連聲道:“殿下,果真是您派人去高價買米的嗎?原本一斗米八十文,您卻出價一百二十文——您這、這簡直是……”他好險嚥下了“胡鬧”二字,又道:“米價再往上漲,普通人家也吃不起飯了,到時候會出大事兒的!您這兒也不缺米吶?您說您買米作甚麼?若是為了大明寺修藏經閣,原本咱們不是說好了麼?早有揚州大戶願意出資出力,您又何苦操勞?您頭一回出建業城,心是好的,可是這外頭的事兒您不清楚。那麼幾百上千號的青壯湊作一堆,個個沒有家口,就好比一堆乾柴,一個火星就全炸嘍!到時候真起了亂子,又怎麼說?”
“櫻紅,你聽崔別駕像不像一隻喜鵲?”穆明珠至於主位,施施然坐下,笑眯眯道:“喜鵲臨門,看來本殿是有好事來了。”
櫻紅低頭忍笑。
崔塵一趔趄,險些氣個倒仰。
穆明珠垂眸,撣了撣裙裾上並不存在的浮塵,笑道:“崔別駕來得正好,修繕大明寺藏經閣缺幾個管事,你從府衙中派幾個得力的來。”
崔塵深呼吸,閉了閉眼睛,懷疑是自己方才說得太急,這位小殿下壓根沒聽懂,轉口問道:“敢問殿下幾時回建業城?”
穆明珠淡淡掀起眼皮,目光掃向崔塵,眸中露出鋒芒來,慢吞吞一笑道:“本殿與齊都督是同來的,幾時齊都督查完了案子,本殿便幾時同他一路回去。”
陳倫之死,始終是揚州城內一個詭異的秘密。
崔塵瞳孔猛地一縮,低下頭去,默了一默,不敢談案情,沉聲道:“殿下,您在揚州城內鬨抬糧價、收攏青壯,一旦激起民變匪亂,後果不堪設想。原刺史入獄,下官便是揚州城內文官之首,職責所在,言盡於此。政務不可玩笑視之!若殿下一意孤行,下官只好如實上奏,力有未逮,解官而去。”說著,解下腰間官印,往穆明珠手側的沉香案上
重重一放。
這一招乃是以退為進,公主殿下所到之處,逼得地方長官掛印而去,豈是好名聲?建業城中的皇帝又豈會坐視不理?況且一個十四歲的小公主,又怎麼真的敢接了十四州之一的官印?
“不太行啊,崔別駕。”穆明珠勾起一抹諷笑,這是熊孩子不聽話,就要衝家長告狀了?她可不是一般的熊孩子。她沒有如崔塵所期待的那樣起身認錯、奉還官印,反倒是把玩著那枚兩千石大員所用的青綬銀印,動作間有幾分漫不經心,口中淡淡道:“朝廷的信物,崔先生說放便放,也太任性了些。”她已是從稱呼上給崔塵革了職,而且反過來指責崔塵任性。
崔塵一噎,望著女孩指尖的那枚小巧銀印,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他方才做了一個錯誤的舉動。
穆明珠已經攥緊了那枚官印,抬頭一笑,道:“天下官職,有才德者居之。崔先生主動讓賢,這份自知之明難得。待本殿回到建業城,必使母皇知曉先生之德。”
崔塵氣得一甩袖子,道:“真是、真是不知所謂!”
“要罵人了?”穆明珠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