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南下,前朝內部紛爭,太祖昭烈皇帝從北府兵中脫穎而出,雖然英勇善戰,但真正讓他走上皇權霸業的,還是因為與謝氏締結了婚約。太祖昭烈皇帝當初迎娶了謝氏女,藉助謝家之力,整合了世家大族的能量,進而驅逐了異族,一統天下,定國號為周。隨後太祖昭烈皇帝便轉為內收兵權,打壓世家,尤以梓潼所出的謝家為首。在太祖昭烈皇帝的鐵血手腕之下,世家度過了暗無天日的年。據說謝氏女直到病故,都仍是處子之身,與昭烈皇帝未有夫妻之實。而原本被昭烈皇帝藏起來的嘉禾皇后這才現身,從外室躍居皇后之位。
前世穆明珠活著的時候不曾來過謝府,但是做幽靈那三年倒是常來。
若不是那三年所見,她怕是難以想象世上還有如謝鈞這般看似風流多情、實則深沉狠辣之人。
門房上的家丁見是公主前來,卻也並未如何惶恐,頗有些平常得把她迎入待客的廳堂中,自有人入內去向謝鈞通報,底下侍女奉茶焚香,一絲不亂。
只要停了雨,
建康城中的夏日便炎炎如火。
穆明珠一入廳堂,便覺清涼下來,堂中地上有通風之孔,冰鑑半開,露出裡面新鮮的瓜果。
她端起茶盞,見裡面沏的乃是宮中尚未得的玉峰芽尖新茶;她擱下茶盞,立時嗅到氤氳開的香氣,是上好的龍涎香;她舉目從廳堂中望出去,就見院中花木,看似只是雅緻清新,卻每一本都是稀世的品種,萬金難得。
這樣的謝家,當初太祖昭烈皇帝竟然能攀附上人家的女兒,除了穿越男自帶主角光環之外,穆明珠想不出第二種合理的解釋。
就在這樣低調奢華的優雅環境中,穆明珠卻忽然一愣——她彷彿聽到了一聲驢叫。
第一聲她還懷疑是自己幻聽了,待到第二聲悲鳴,她確定了——這府中有驢在叫。
此時廳堂中的侍女垂手立在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與一隻花瓶、一扇長窗沒有什麼區別。
穆明珠起身出了廳堂,身後有謝府的侍女錯後數步跟隨。
若是尋常人第一次來謝府,必然分不出路徑,要迷失在這複雜迷亂的庭院之中,但穆明珠前世可是從半空中見過謝府俯瞰圖的,甚至比這府上的僕從還要清楚其中的小徑。
穆明珠轉過幾叢花樹,便甩脫了謝府的侍從,尋著那驢子悲鳴的方位而去,轉過幾道迴廊,穿過一處靜謐的小花園,隔著花牆便嗅到了龍涎香都壓不住的血腥氣。她心中一驚,攀著矮牆,探頭望去,就見內院裡一頭驢橫躺在血泊中、驢頭已被割下,一名華服青年背對矮牆,向不遠處的自雨亭內跪著,掩面顫抖,似在忍泣。
“多謝叔父教誨,侄兒去了。”那華服青年顫聲道,竟不避血汙,抱起那猶在滴血的驢頭,跌跌撞撞向外而去。
此時跟丟了穆明珠的謝府家丁侍女也尋過來,低聲喚著“殿下”。
穆明珠手一鬆,從矮牆邊落下來,整整衣裳,疾走幾步,穿過花園,現於人前,“本殿在這裡,”她微笑道:“見園中景緻好,一時迷失了。”
府中侍女見了她,都鬆了口氣,忙送她回待客的廳堂。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裡面來人,挑起珠簾
,笑道:“謝郎君請殿下移步說話。”
還是方才殺驢的院落,只是片刻之間,原本的血腥氣已蕩然無存。
穆明珠目光落在矮牆下,卻不見一絲血汙,也不見那驢沒了頭的屍體。自山泉中引下來的水,經過水車的輪轉,落在院落深處的涼亭頂上,泉水由四柱落下,好似鳴瀑碎玉,亭內正當盛年的男子起身相迎,他的身軀高大健壯,雙目狹長,眼尾上挑,自帶一股繾綣多情,叫人忽視了他那鷹隼般的目光。
穆明珠一步走入自雨亭內,便從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