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井沒有阻攔,只是道:“師父想考也是好事,考出好成績,陛下知道了也高興。至於報名的事情,其實現下考試製度都還在調整,之前郡士去報名被攔下來,陛下發話之後不是又可以了嗎?師父若真心想考,不如往洛陽報名處問一問,添一則名字料想不難。況且陛下這次下令了,凡是想考的,都要收錄近來。有小郡士的事情在前,報名處的官員不敢懈怠的。”
柳耀點頭,又道:“那……報名之後男考生與女考生是分開的嗎?名冊上可能看出男女來?”
穆雪衣不知他為何問起這細節,想了一想,道:“這我還真沒留意。不過這次鄉試櫻紅、碧鳶也都報了名,倒是沒聽她們提起名冊上怎麼記錄的。我只知道考試的卷子是糊了姓名的,評卷的官員可不知道誰是誰,更不知道男與女了。不過師父何以在意這些?”她想著師父當初教導她盡心盡力,當不至於像朝中那些迂腐的老臣、抨擊女子考試一事。
柳耀對上她的目光,又低頭避開,淡聲道:“我隨口一問罷了。”
穆雪衣沒有多想,抱著賬簿離去。
柳耀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要不要參與鄉試的念頭在心中翻湧,坐下來處理事務,卻忽然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擱了筆,在無人的房間裡,猶豫著將手擱到前胸——也許是束胸太緊了,可是已經穿戴了十多年,明明已經習慣了的。怎麼今日就難以忍受了?
朝中有李少府,如今又回來一個秦將軍,另有穆雪衣等人在側,她們看起來已經走上了一條堅實可靠的路。
而在這一切之上,還有陛下。
這些事情交織在一起,成了一股促使她改變的力量。
她本來的性別,井不可怕。
小殿中,因櫻紅、碧鳶要備考,平素的小事便由底下的小侍女們去做。
她倆關門讀書,小侍女們便沒有頂頭上司,日漸活潑,活計一樣不錯都做了,但嘴上可就閒不住了。
這日秋光晴好,皇帝在前朝忙著政務,小侍女們做完了活計,坐在小院花樹旁通往長廊的臺階上,偷得浮生半日閒。
“原本跟我一塊的姐姐分到後面的宮殿裡,同屋的侍女一病,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如今她整日就盼著陛下充盈後宮呢。”
成年宮人多是從建業挪來的,像這些小侍女卻是當地選進來、又調教一二年後才當值做事,能分到小殿來服侍皇帝的畢竟是少數,還有許多人雖然在宮中,卻一輩子也見不到皇帝一面。洛陽皇宮不小,皇帝常在的思政殿與小殿之外,還有大小殿宇幾十所,有的宮人便給分到去看管空的宮殿。這樣的閒差做一日兩日很清淨,可若是一輩子都如此,年輕的宮人是受不住的。那小侍女的姐妹盼著皇帝充盈後宮,也是盼著能過更熱鬧、更富足的生活。
這些小侍女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說到“充盈後宮”,都在似懂非懂的時候,卻最是熱切,立時三五個人湊在一處討論開來。
“你那姐姐分到的宮殿也太偏了些,除非是陛下後宮放了十七八個人,才能輪到你姐姐在的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