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道出來,絲毫沒有質疑之感,反倒沖淡平和,甚至像是在為穆明珠擔憂了。
這等商人談判時的軟手段,穆明珠自然不吃。
“真不敢想嗎?”穆明珠笑盈盈問,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
孟非白輕輕垂眸,柔聲道:“真不敢想。”
“屁話。”穆明珠上身探過來,幾乎與他正面相對,盯著他的眼睛,道:“有那五十萬黃金換下的‘鮮卑奴’在,非白還有什麼不敢想?”
孟非白瞳孔微動,但是很快又鎮定下來,輕聲一嘆,道:“殿下如此聰穎,草民本來也覺瞞不了多久。”
“你怎麼說?”穆明珠又逼上前來。
孟非白抬眸看向她,輕聲問道:“若草民不應,殿下可會阻攔?”
“不會。”穆明珠斬釘截鐵道:“我答應過你的。你的五十萬黃金我拿到了,我當初對你的諾言自然也會兌現。即便你不應,還
是要帶那鮮卑奴離開,我也絕不會阻攔。”
“當真?”孟非白細細看她面上神色。
“比珍珠還真。”穆明珠自然是咬死了的。
孟非白又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這玉簫不好收……”一面說著,一面已伸手摸起那玉簫來。
第100章
雨後初晴的小院內,孟非白與穆明珠對坐於花架之下。
孟非白握了那青玉簫在手,低聲讚歎了一句,道:“好簫。”
此簫觸手溫潤,玉質細膩,不愧是收藏在焦府秘庫中的寶物。
穆明珠見孟非白握簫沉吟,便笑道:“非白還有何疑慮?”
孟非白搖頭一笑,道:“只是在下無關緊要的好奇心而已……”
“非白想知道的事情,怎會無關緊要?”穆明珠笑道:“快說來聽聽。”
“在下雖早知瞞不了殿下太久,但還是有一點好奇——殿下是何時識破了那人身份呢?”孟非白問的,顯然就是他甘願以五十萬兩黃金贖買的“鮮卑奴”。
穆明珠微笑道:“能價值五十萬兩黃金的鮮卑人,天下實在並不多。”
孟非白點頭,淡聲道:“的確不多。”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也總有幾個了。”
穆明珠能確定那鮮卑奴的身份,其實是因為大梁南下破長安鎮的訊息。上一世大梁只是在邊境蓄兵,但不曾真的南下,對外的說法自然是大梁趙太后的政見與皇帝拓跋弘毅不同。前世大梁撤兵之後,不過半年,趙太后最疼愛的小兒子拓跋長日突發疾病而死,趙太后心傷小兒子之死,沒過多久也病故了。自此大梁權力盡掌於皇帝拓跋弘毅之手,他秣馬厲兵、枕戈待旦,終於在四五年之後,揮兵南下,要實現一統天下的抱負。
前世穆明珠聽說大梁小皇子拓跋長日之事的時候,還有些感慨趙太后對他的寵愛。就譬如五根手指不一樣長,父母對子女的心也難免會有偏的。正如這大梁趙太后獨疼愛幼子,卻與做了皇帝的長子拓跋弘毅屢屢政見不合、以至於傷了母子之情一樣。
後來穆明珠見得多了,倒是漸漸明白過來。趙太后的偏愛,未必只是出於做母親的心。她是掌權的太后,可是長子拓跋弘毅成人之後,她就不得不放手權力、交付給長子。這個過程對於有野心的趙太后來說,想必是很痛苦的。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
臣,隨著拓跋弘毅漸漸掌權,趙太后深刻體會到權柄另付帶來的憋屈感。從前她是掌權太后,說一不二。可是拓跋弘毅出現之後,大梁出現了新的政治中心,就連圍繞在趙太后身邊的老臣內心也開始鬆動。而趙太后與大周皇帝穆楨的情況又不同,大梁對女性是更加壓迫的,且趙太后比穆楨年長十歲,大環境與時間都不站在她這一邊。趙太后無力阻止她的兒子上位,但是她卻可以左右上位的是哪一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