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正義,濟民救國,這都是先生教導我們的道理。您自然也是義不容辭。”
謝鈞一愣,看她一眼,忽然悶聲笑起來,好容易停下來,又道:“若需財物,謝某發信數封,調族中揚州周邊餘糧往受災之處去便是了。又何必要謝某親去?”
“因為先生聲名在外,是世上最憐香惜玉之人,從不肯叫任何一位有心於你的女子為難。”穆明珠沒忍住,眉毛得意一抖——她為什麼如此篤定謝鈞會答應?因為謝鈞佯裝出來的人設不能崩啊!
謝鈞食指摩挲下巴,淡聲道:“殿下有心於謝某這件事情……”他嘆了一聲,“在下忽然不是那麼確定了。”
穆明珠前世看中的面首有三位,其中對蕭負雪是出於本心,對齊將軍大半是為了氣齊雲,對謝鈞卻是因為她要臉——對著喜歡的人真摯捧出自己的心,是很嚇人的事情,只有
變成玩笑話,才能有繼續堅持表達下去的勇氣。前世的謝鈞,對於穆明珠而言,就是把對蕭負雪的真心話變成玩笑話的工具人而已。
“殿下哪一日動身?”
“今夜。”
“請容謝某暫緩幾日,命家丁打點行囊。”
穆明珠勾了勾嘴角——謝鈞出遊的派頭,自然要比皇帝還足,這也是他耽於逸樂“人設”的一部分。然而她前世做幽靈的那三年,可是見過他掌兵權北上之時,於馬背上吃飯睡覺的狼狽模樣,分明是什麼苦楚也能忍受的人,偏要裝成不能忍受一點磋磨的模樣。
穆明珠起身,道:“那本殿就等著與謝先生在揚州見了。”
“且慢。謝某答應了殿下所請,殿下也當答應謝某一事,才算有來有往。”
“謝先生要什麼?”
“謝某現下還沒有想好。”謝鈞慢悠悠道:“待到想好了,再同殿下說。”
便如某種懸在頸間的刀劍,這是謝鈞想要的效果。
穆明珠微微一笑,卻是道:“好。謝先生美名在外,最是體貼佳人,想來不會讓本殿為難。”她清楚謝鈞要維持這幅假面,便有些肆無忌憚。
謝鈞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女孩臉上有一絲不加掩飾的得意之色,像是故意要給他看的。他忽然感到一陣躁意上湧,手指按住胸口,心知是五石散的藥性上來了,激得人發狂。
“告辭,不必相送。”穆明珠悠然出了自雨亭,下階而去,走出數步,便聽到亭中謝鈞喚她。
“殿下。”
穆明珠應聲回首,就見不足十步外的自雨亭中,謝鈞手挽長弓立在案前,弦上按了兩支花箭。
他揚臂鬆手,花箭分作左右兩個方向,看似要往兩側飛去,卻能於半空中扭轉,同時疾向穆明珠面門而來!
這是一手極高階漂亮的迴轉箭,射出之時,手腕迅速輕抖,藉助撓力,令插了羽尾的花箭飛出弧度。
尋常人見了這樣兩支利箭,豈有不躲之理。
穆明珠卻不避不讓,眯眼盯著亭中的謝鈞,在這一剎那忽然有了明悟——她以為自己是善弈者,其實偶爾也是個賭徒。
她賭謝鈞
的槍裡沒有子彈。
“咄”“咄”兩聲輕響,箭首宛如攜著千鈞之力,瞬間擦斷了穆明珠耳墜子上的銀線,旋轉纏繞著她的兩枚明珠墜子,又向前飛出數丈,這才回旋向自雨亭中。
謝鈞伸出手來,寬大的袖口輕輕垂落,兩支花箭送回的明珠耳墜,恰好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他一眼不曾看掌心的明珠,始終盯著傲立不動的公主殿下,狹長雙眸輕輕眯起,淡聲道:“殿下好膽識。”
穆明珠緩緩鬆開袖中攥緊的雙手,揚眉一笑,朗聲道:“本殿不過是信得過先生愛美之心罷了。”頗有幾分恬不知恥的意味。
謝鈞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