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厄緩緩開口道:“殷護法,當年本尊命你做個劍修,你可有怨?”
當年聞人厄帶那孩子回宗門後,為他看過命格與資質,殷寒江是金系單靈根,出生時受搖光星影響,搖光星乃北斗第七星,又名破軍,善衝鋒,具有極強的破壞力,在凡俗軍隊中,又適合做前鋒軍或是敢死隊。聞人厄星宮在七殺星,乃是將星,與破軍搭配最合適不過。
因這樣的資質,聞人厄認為殷寒江適合成為一名劍修,也適合成為自己的先鋒軍,便交給年幼的他一把鐵劍,一個不知從哪裡搶來的心法,從此殷寒江就成了聞人厄的劍。
殷寒江難得聽聞人厄對自己吐露心聲,抬起頭望著尊主,眼中閃著點點星光:“尊上……”
他欲言又止,聞人厄知道殷寒江這人擰得慌,不強迫命令就不會說真話,便冷冷道:“說。”
有了聞人厄的命令,殷寒江的話語就變得順暢起來,他說道:“五歲那年,外族入侵,屠了屬下整個村子,屬下命大,還剩一口氣,見有人路過,心想最差也不過是個死,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是,抓住了來人的衣角,遇到了尊上。”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聞人厄坐直認真聆聽。
“尊上有件事不知,”殷寒江拍拍腰間的儲物腰帶,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出現在地面上,正是聞人厄送給殷寒江那一把,“十八歲那年,屬下築基後,帶著尊上賜予的鐵劍,下山去找當日屠村的外族鐵騎。”
那一年……聞人厄恍惚間想起了什麼事情。
殷寒江唇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似乎在笑,他撫摸著那把已經很舊很舊的劍,低聲道:“屬下見到尊上,身著銀甲,手持長槍,背上披著烈焰軍的紅袍,帶領一支疲憊之師,迎戰外敵。”
當時聞人厄舉起已斷掉槍頭的長槍對那支戰敗的哀兵道:“我們可以逃,但請記住一件事,我們身後是邊疆百姓。城牆倒了,吾等將士以血肉之軀鑄就城牆,可我們若是逃了,難道要百姓用血肉來守護我們嗎?”
聞人厄沒有用法力,他封住自己的真元,以肉身之力與將士們一同殺敵,大戰數日後,守住了邊境,也殺盡當日屠村的外族人。
殷寒江怕尊主發現自己,像一個普通百姓般,藏在邊陲小鎮中等著,等著聞人厄帶隊凱旋。
何為殺戮道?殷寒江在看到那支戰勝的殘兵洋溢著笑容回來時,心中漸漸明白了。
殺戮道可以是屠戮蒼生的刀,亦可以是守護天下的劍。以殺止殺,以武止戈,這便是聞人厄的道。
殷寒江雙手捧起鐵劍,對聞人厄道:“屬下躲在角落裡,見尊上凱旋時,心中僅有一個想法,願為尊上馬前卒。”
他珍之重之地將鐵劍抱入懷中,手掌落在那斑斑鏽跡上,似乎在用每個動作訴說,殷寒江願做聞人厄的一把劍。
聞人厄沒想到,百年前竟還有過這樣的事情。他的心境必須在無數次戰鬥中錘鍊才能提升,為了磨鍊心智,他經常封住功力,下山從一名小卒做起,一直到成為帶兵打仗的將軍。
冷冰刀鋒劃過臉龐時,袍澤的血濺在臉上時,生死才是最直觀的殘酷。
殺戮道最難的是如何在殺戮中保持清醒,不因殺戮而自責,也不因殺戮而瘋狂。
無數次征戰後,七殺戟最終在戰場上煉成。聞人厄本以為那會是一把吞噬人神魂的本命法器,卻不曾想,這在世間最殘酷的地方煉就而成的,竟是一把守護之兵。
聞人厄入道之時,心神受創,想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他那時希望能夠踩著無數人的血肉登上神壇,成為一名心狠手辣的魔尊。可就在殷寒江親眼所見的那場戰鬥中,也是七殺戟最終成型的戰鬥中,聞人厄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從年幼至今,他從未變過。
紫靈閣那位無上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