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朝夕回來是很意外的事情,她有位朋友在機場看到一個人,覺得和朝夕很像,於是拍照發給季君菱。照片模糊不清,季君菱也很難辨別。但她的心底始終不安,於是晚上加班之後便來醫院。
沒想到。
真的是朝夕。
其實也沒什麼想不到的,老人是朝夕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病危通知書都發了三次了,朝夕怎麼可能會不回來。
季君菱笑容大方“沒關係的,奶奶生病,你回來看是正常的。”
朝夕連和她虛與委蛇的力氣都沒有,她連續三天沒有休息,又飛了十多個小時,中途零零碎碎的倒是睡了兩三個小時,但依然不夠,身體疲乏到了極致,精神狀態也不太好,她蒼白著臉,說“季君菱,我說過的話我會做到的,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看了季景繁一眼“走了。”
季景繁走之前,語氣怯怯“姐姐,我送……”當著季君菱的面叫朝夕姐姐似乎已經不太合適,他改口,“我送她回去。”
季君菱“是要送的,畢竟來看奶奶,也是客人。”
裝的再大氣又如何,到底還是小心眼的人。斤斤計較到了極致。
後來回酒店的時候,季景繁和朝夕道歉。
朝夕搖了搖頭“你又沒做錯什麼。”
老人隔天醒來之後見到季銘遠,抓著他的手,顫巍巍地說“老頭子,我昨天見到朝夕了,我們家朝夕,還是那麼好看,她在我面前哭吶,你說她哭什麼,人老了,都要走的,這有什麼好哭的,對吧?”
季銘遠以為她做夢了,畢竟她總是夢到朝夕。可她住院之後卻沒夢到過朝夕,這是她第一次夢到朝夕。
他笑著,配合著她,說“是啊,有什麼好哭的呢。”
卻又在心底苦笑。
老人是在那天下午走的。
或許是因為唯一的心願完成了,見到了朝夕,她再無遺憾了。
朝夕是一下飛機就知道了這個訊息。
她把帽簷往下壓,拿起行李,腳步鎮定地往前走,看似一切無恙。
但是帽簷底下,臉上的口罩已被淚水浸漬。
……
……
季君菱溫柔地笑著“尹落和我說你回來,我還不太相信,我昨晚甚至還回了趟家,爸媽也不知道你回來的事。”她把口紅放進包裡,落落大方道,“我這段時間在外地出差,倒是錯過了許多東西,要不是尹落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進市立第一醫院了,甚至還和陸程安在一起了?”
提到陸程安,朝夕的眼神閃了閃“怎麼?”
季君菱“陸程安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能等你這麼多年,並且還不在乎你的身份,你知道嗎,當初他為了你轉專業的。”
朝夕臉色一滯。
季君菱沒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幻,自顧自地說,“你說他也真是夠奇怪的,分明之前還女朋友不斷,突然間性情大變,尹落使了點兒小花招,到處傳他陸程安是因為和她分手、一蹶不振所以才單身不近女色的,後來傳到陸程安耳裡,他脾氣那麼好的一個人,當場冷下臉,說他是為了你朝夕。”
“哦對了,他之前不是和沈放大哥他們一塊兒創業開沈氏的嗎,就連大哥都說他是個合格且成功的商人,假以時日一定能夠讓沈氏發光發亮的,結果沒想到他突然轉專業了,學的還是法學,他家人勸了他多少年轉專業的事兒啊,結果都沒一個你管用。為了讓你倆的婚約作數,他竟然就去學法學了。”+
“朝夕,”季君菱背倚著牆,她仍舊笑著,但目光冷而淡,上下打量著朝夕,語氣嘲諷譏誚,“你到底哪裡好了,值得他惦記你這麼多年,甚至為了你放棄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過自己並不想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