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
秦蘿在心裡豎起大拇指。
前輩很厲害,謝哥哥也很厲害。
原來他不顯山不露水,平日裡跟著大家逛來逛去,等成績揭曉,居然是個什麼都能記住的超級好學生。
“學宮?那幫老頭還真是——”
曲道知破天荒頓了頓,神色像是驚訝,又像無可奈何。
謝尋非仍是沉聲:“曲前輩,我們在城中多時,發覺此地居民多是幻術所成,神識已不復存在。敢問如您一般的,在湮墟還剩下幾人?”
曲道知沒立即應答,先是將他飛快掃視一遍,過了好幾個瞬息,才從喉嚨裡發出低低的笑:“就我一個。”
就她一個。
“所以說,”秦蘿呆了呆,“因為有您,湮墟才沒有完全消失嗎?”
“沒辦法啊。能出現在湮墟里的,執念無非就那麼幾種。”
曲道知聳肩,語調慵懶又無辜,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身為長者的凝然穩重:“要麼是不甘心死掉,這種執念散得最快,畢竟在湮墟過了幾百幾千年,再怎麼都活夠了;要麼格局大一點,想見到天下太平、再無戰亂——”
女修悠悠解釋:“我們無法離開湮墟,卻能窺見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討論起世道,全是誰得了法寶,誰贏了比試,誰又和誰結了道侶,幾乎從沒用過‘戰爭’這個詞,久而久之,他們也就安心囉。”
她的嗓音到此戛然而止,秦蘿忍不住追問:“那前輩的執念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我這輩子,有九成時間用在了研究上。估計是不甘心就這樣轉世投胎,把腦子裡的東西全忘掉吧。”
曲道知輕聲笑笑,聽不出話裡的情緒:“要是能一直這樣研究下去,那就好了。”
她言罷抬眸,看一眼漸漸變暗的天空。
這會兒已經快到傍晚,白熾燈一樣的太陽被棉絮般的雲朵遮蓋,月亮還沒來得及探出腦袋。
“快入夜了,你們沒地方住吧。”
曲道知將貓放下,看著大白團晃晃悠悠跑開,這才懶懶投來視線:“我們同出一個師門,又在湮墟相遇了兩次,想來應是有緣。若是有意,不妨前往我家小住一段時間。”
她說罷指尖一動,沒再開口,而是用了傳音:“我同你說的七殺陣法,小道友考慮如何了?”
謝尋非周身的氣息陡然頓住。
“今夜之後,我會送她出陣。”
他沒猶豫,語氣亦無起伏:“多謝前輩將此事相告。”
曲道知無聲勾了勾唇。
“沿著外面的大路,一直往南邊走。”
女修打了個哈欠,朝他們揮揮手:“牆體殷紅、屋頂尖尖,立在道路盡頭的那間,便是我的房屋。你們慢慢來,我先回家繼續看書。”
話音落下,翠綠色的影子瞬間沒了蹤影。
和上次見面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湮墟由曲前輩的執念所化,她非人非物,能隨時出現在湮墟里的任意一處。”
謝尋非緩聲解釋,低頭望向身邊的秦蘿:“你想繼續逛逛,還是去她家歇息?”
秦蘿很認真地思考:“可我們還沒找到離開湮墟的辦法……”
如何離開此地,其實他早就知道答案,不必為此浪費時間。
折騰這麼整整一天,秦蘿應當很累了。
謝尋非的嗓音仍是溫和:“這裡的居民盡是幻術,想必問不出什麼結果。曲前輩家中定是藏書萬千,我們不妨去她家看看,說不定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不出所料,女孩果然亮了亮雙眼,興致盎然點點腦袋。
只可惜這份興致,在不久後便消磨殆盡了。
——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