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句話伏魔錄聽不懂,如同一個只有他們兄妹兩人才知曉的暗號。
秦樓知道他們置身於心魔,秦蘿的角色正是當年的霍嫵。既然她來時便抱著藥瓶,那在當年真真切切發生過的歷史裡,霍嫵也曾這樣做過。
秦蘿是想告訴他,霍嫵並非徹徹底底地絕情,這樣一來,屬於霍訣的執念也許能得到些許慰籍。
秦樓點頭。
其實在當年,霍嫵並未踏進廟宇一步。
她雖然不忍心見到兄長落難,卻也時刻記著他的罪人身份,不敢與之有所接觸,於是趁著霍訣昏睡,將藥瓶放在了破廟門口。
他醒來望見傷藥,雖然沒見到送藥之人,但細細思忖一番,心中還是有了結論。
於是硬刀子成了軟刀子,他寧願霍嫵與他劃清界限、就此別過,也不想她特意尋來此地,卻刻意不與他相見。
……他分明不是令人噁心厭煩的瘟疫,不會傷她。
“藥——”
伏魔錄哽咽一下,當場變臉:“嗚嗚嗚我就知道你還惦記著哥哥,快看看霍訣吧他快疼死了,你看那麼多傷嗚嗚嗚!”
秦樓避開女孩的視線,止住嗓音與身體的顫抖:“不礙事。別聽它胡說。”
他話音方落,忽見身前掠過一瞬清涼的風。
秦蘿倏地蹲下來,把懷中的小瓶子一個個放在地上,抬眼看了看他被血浸透的上衣,小扇子般的睫毛飛快顫了顫。
秦樓看見她眼眶泛起的紅,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
他知道秦蘿想做什麼,本打算下意識拒絕,撞上她目光的須臾,不知怎地大腦一空。
“哥哥,你別怕,我……我可以幫你擦藥。”
她努力不讓自己掉眼淚,癟了癟嘴:“對不起,我之前什麼都不知道……那些人全是壞蛋。”
果然是小孩,就算氣急,也只會說出一句“壞蛋”。
秦樓有些想笑,不知不覺地,腦海裡緊緊繃著的弦慢慢鬆懈下來。
與他滿身的血氣不同,秦蘿身上帶了股淡淡的香,當女孩抬頭向他靠近,引來清清爽爽的風。
先是餵給他幾粒圓圓的丹藥,至於藥膏,應該要塗抹在傷口上。
第一處擦藥的地方,是少年人精緻的面頰。
修士們進行圍剿的時候,可不會關心有沒有劃傷對手的臉。
這具身體生有一副好相貌,此時面上糊了血漬,有幾條傷痕橫亙側臉,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淤青與紅腫,已經很難看出看出曾經風流雋秀的模樣。
秦蘿心中難受,朝著傷口輕輕吹了吹風。
她以神識入體,好在還剩下點兒零星的靈力,當即念出一個除塵訣,雖然無法清除所有血汙,但總算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狼狽。
女孩的指尖柔軟細嫩,小心拂過他額頭,順勢往下來到鼻樑,不痛,有點隱隱約約的癢。
秦樓一動不動,安靜等待她的動作。
真奇怪,這座破廟留給他的,唯有無比恥辱與痛苦的記憶,而今與秦蘿一起待在這裡,秦樓卻莫名生出了久違的安心。
當年的霍家家主致力於振興家族,而其中最為重要的棋子,便是自己那個天賦異稟的兒子。
霍訣兒時多在家中修煉,長大後實力漸顯,就被爹爹送去參加各種秘境、輾轉九州降妖伏魔,如此一來,自然沒有足夠親近的好友。
因而當霍家將他棄之如敝履,霍訣身邊便一個人也不剩下。
那時他沒有修為,渾身上下全是重傷,只能蜷縮在這處無人問津的破廟,用霍嫵送來的藥膏咬牙活下去。
晴天倒也還好,奈何夏日多發陰雨,破廟裡浸了水汽,四處都是溼漉漉,他的傷口亦是生生作痛,彷彿連骨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