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疼愛她的父親,不在了。
再也看不到了。
生死無話,四個字而已,其中的殘酷苦痛,有著幾乎能將人摧毀的力道。
她後悔。好些話,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例如您是我這一生最敬愛最引以為豪的人;例如我捨不得您,特別特別捨不得;例如我們要說定,來世還要做父女。
沒來得及說,總以為還有時間,卻不知時間無情,不等人,不給人留餘地。
怡君安撫地拍著徐巖的背,眼淚靜靜地滑落。
徐巖把臉埋在她肩頭,哭了起來。哭聲從剋制的抽泣,轉為悶聲痛哭。
這是她不需做任何場面功夫掩飾情緒的怡君,是真的能夠懂得她、縱容她的至交。這肩膀雖柔弱,卻足以給她依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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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徐巖睡著了。
這麼久了,終於是放下了面上的堅強,由著自己暫且真的放下身邊事,陷入酣睡。
怡君出門前,給好友掖了掖被角。出門後看到素馨,輕聲交代幾句。
素馨滿臉感激地連連稱是,隨後稟道:“程大人早就過來了,和王爺在外書房哄著唐大少爺,先前派人來傳話,用過晚膳,他會把唐大少爺送回唐府。”
怡君頷首一笑,去了太妃房裡辭別,隨後返回家中,徑自去了正房。
程夫人看到長媳,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便只是道:“我已經讓卓媽媽把天賜抱回了房裡,快回去看看,換身衣服過來用飯。”
怡君笑著稱是,回到房裡。
天賜睡著了,她卻把他連同包被抱起來,抱了好一陣子。隨後,洗漱一番,換了身衣服,去正房用飯。
翌日,怡君找出自己給雙親做的衣服,遣吳媽媽送回去,“都是時新的料子、樣式,爹孃要是瞧著過得去,過年時就賞我們天賜一個大紅包。”
吳媽媽笑著領命而去。
隨後,怡君親自把兩件褙子、兩條裙子送到正房,對婆婆道:“偷偷摸摸給您做的,尺寸是讓丫鬟跟針線房打聽的。我總等著您發話讓我給您做些針線,可您總是體諒我。衣服到底是做成了,我怎麼也得送出手。”
“哎呀,”程夫人意外,繼而由衷地笑出來,“你給我做的新衣服,算不算給我的年節禮?”
“您能這麼想,再好不過。”怡君催促道,“您去試試,我服侍著。”
“好啊。”程夫人深凝了長媳一眼,心裡暖暖的,繼而就展臂摟住怡君,輕嘆道,“好孩子,好孩子。”
當日,程詢與母親說體己話,聽說了這件事,回房歇下之後,與怡君提及,故意逗她:“今年沒給我做衣服吧?”
“誰說沒有啊。”怡君笑道,“直接讓丫鬟給你收起來了,哪日穿上,只看你能不能看出是我的活計。”
“做了就成,我只要看到,就分辨得出。”程詢笑著摟住她,“娘特別高興。”
“早知道,以前就該給娘多做些針線。”
“不用。”程詢道,“盡孝這回事,是你自己先過得愜意——娘說的,讓我勸著你少做針線,有那個功夫,不如用心作畫,不枉費那樣好的功底。我就更不用說了,滿心盼著你忙碌之餘,也要顧及自己的喜好。偶爾給我做雙襪子、中衣,我就知足了。”
“我曉得。”怡君笑說,“做衣服手法熟練之後,不用單獨騰出時間,平時和丫鬟管事說話的時候就能做。作畫的事兒,等天賜再大一些,定要撿起來的。”說著,滿足地嘆息一聲,“我還有很多年的時間呢,喜好暫且擱置,不算什麼。最要緊的是,眼前的親人、友人。”
程詢想一想,頷首,“說的對。”
怡君依偎到他懷裡,尋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