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長青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微臣請皇上徹查此事。若只因一個記號便斷定信件並非出自程閣老之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焉知這不是程閣老有意為之,留待這種時候反咬微臣一口。不論如何,字跡做不得假。”
“說的有道理。”皇帝頷首,“朕是該徹查此事。”心裡卻想,大過年的自尋死路,怎麼想的呢?——程清遠謹小慎微到了這種地步,怎麼可能沒有更狠的後招。比起程清遠,石長青到底是太嫩了些。
想一想,他問石長青:“這封信是六年前的,為何到今日才呈上來?”
石長青道:“臣一直想讓程閣老自己認罪,如此應該能得到從輕的發落,不至於連累整個家族。”
“沒看出,你竟有著菩薩心腸。”皇帝眉眼間有了淡淡的笑意,“眼下覺著是如何都不能說服程先生?”
“是。”石長青道,“初四下午,臣曾到訪程府,程閣老卻避而不見,命程詢替他出面應承,對微臣百般羞辱,微臣……”
“好了。”皇帝不耐煩地擺一擺手,“等你這一狀告贏了,再詬病程家也不遲。”程家對人百般羞辱?那種自毀門風的事情,不論程家哪個都做不出。
沉了片刻,皇帝對柳閣老說道:“這件事,先生清楚原委,便辛苦一番,去找蔚濱一趟,與他一同前去程府,詢問一番。程先生正在病中,你們要拿捏好分寸。他手裡若有能證明清白的證據,便拿回來讓朕瞧瞧,不需讓他進宮回話。他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們便讓他進宮回話。”
柳閣老恭聲稱是。
皇帝現出疲憊之色,起身走進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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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唐栩帶著修衡來到程府。
程詢一看到修衡就訝然失笑,小傢伙竟是氣呼呼的樣子,給他行禮時都沒一絲笑意。“怎麼了?”他俯身和聲問著。
修衡嘟了嘟嘴,“路上有好多人放煙花爆竹,我想看一會兒都不行。”說完,揚著臉,歪著小腦瓜,斜了父親一眼。
唐栩斜睇兒子一眼,“你坐的是唐府的馬車,停在半路的話,像什麼樣子?外人看著,豈不是要覺著我們家窮得叮噹響了,買不起煙花爆竹,要跑到街頭看熱鬧。”
修衡撇了撇嘴,對程詢張開小胳膊,“叔父抱。”
程詢笑著把他抱起來,轉身落座。
修衡這才不服氣地看著父親,“我們家本來就很窮了呀。吃年夜飯的時候,都沒放煙花爆竹。”
朝堂中的腥風血雨,唐栩真的不知道怎麼跟兒子說起,沒法子讓兒子明白,唐府只是隨大流低調的過年,因而只是道:“你二弟聽不得喧鬧聲,不是早就跟你說了?”
修衡簡直氣憤起來,“偏心。什麼都顧著二弟。”
唐栩瞪了他一眼,“你像你二弟這麼大的時候,我跟你娘對你也是百依百順。”
“才怪。”修衡也瞪著父親,“我小時候不哭不鬧,什麼都不怕——家裡的人都這麼說,還說,我最喜歡看煙花。我可是問過好多人的。”
四虛歲的人,跟人大言不慚地說他小時候,唐栩心裡在笑,面上卻冷了臉,“閉嘴。你是哥哥,就應該遷就二弟。”
修衡又氣又委屈,擰過小身子,站起身來,小胳膊緊緊地摟住程詢的脖子,“叔父,我可不可以住在你們家裡?我想跟爹爹分家。”
唐栩看著兒子穿著鞋的小腳丫踩在程詢膝上,鞋底的塵土蹭到錦袍上,擰了眉,剛要出聲訓斥,程詢已對他擺了擺手。
“混小子,真要跟你爹分家?”程詢語帶笑意地問懷裡的小傢伙。
“嗯!”修衡用力點頭,小聲說,“太氣人了,總欺負我。初四那天,我就要來,爹爹有事,孃親有客人——都不搭理我呢。說過要陪著我,就是這樣啊?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