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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昭用指尖刮一下眉骨,“怎麼說?”
楊攸仍舊對她開誠佈公:“譬如眼下,我會想想法子,讓廖雲奇一家進京來。
“我可能是疑心病發作得太厲害了吧?瞧著以往情分深厚的人,也總會想到特別多的可能,雖然沒必要,但也不能因為沒必要就不懷疑。
“我反覆跟廖雲奇說了,要他進京也是您的意思,他還是說想安心將養,在痊癒之前,在進京候缺之前,沒必要進京。
“他爹孃也是這個意思。
“尋常遇到這類情形,可以認為他廖家有風骨,但現在,未免有些不正常了吧?
“太醫院自先帝到今上掌權,已有好幾位聖手進到太醫院。既然您隆恩照拂,對傷勢嚴重的廖雲奇來說,不是幸事麼?即便他廖家不重仕途,難道也不在意廖雲奇的安危麼?不想他儘快痊癒麼?
“這種我想不通的事,還有一些,將人弄到跟前觀望才是長久之計,日後都想做到。
“我……總是要您做主、幫扶,才能辦一些事。那些事,都會及時告知您,保不齊要您隆恩照拂。”
裴行昭認真地凝視楊攸多時,“這些話,你必然已在心裡斟酌許久。直到今日才說出來,也必然是什麼可能都想到了。”
“是,想到了。”楊攸殷切地望住她,“明知不應該、沒資格,我還是想問您,可以麼?”
裴行昭回望她片刻,綻出春風般的笑靨,“可以。”
楊攸主動提及她關注的廖雲奇,是她沒想到的。但這也不能成為她對楊攸全然信任的憑據,就如她如今不會決然地懷疑誰似的。
全然的信任,不是一番推心置腹地交談就能達成的。
當然,有勝於無百倍。
一生還長,她對自己保守的估算,是十年八年內死不了,那這類事便不用急,足夠她查清楚了。
“足夠了。”楊攸眼中唯有感激。
“但我是什麼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裴行昭託了她手臂,讓她起身,又示意她落座。“我只希望,你是我可以相信的人。”停了停,又寂寥地一笑,“我早就希望聽到這樣的話,自我為兩位異姓兄長昭雪之後,該是一直隱隱地盼望著。
“我可以一個人做盡所有事,真的沒關係,可我也希望,他們的至親,和我有著一樣的心思,一樣的懷疑,一樣地想弄清楚全部真相。”
“我明白。”楊攸說。
她真的明白、懂得。
說出那些懷疑的人,要麼是哥哥與陸麒的至親摯友,要麼就是參與其中卻做戲混淆視聽。
她若早一些訴諸這些,裴行昭會毫不猶豫地繼續把她當做並肩作戰的人。
可她卻因為那些齷齪噁心的事掉入了情緒的深淵,到此刻才能訴諸原委。裴行昭要是能全然相信,也就不是她最尊敬愛戴的裴行昭了。
“但你也不要自責,有很多心思是沒必要的。”裴行昭婉言勸解楊攸,“我能為你兄長昭雪,是因為在其時我敢說東南不能沒有我,先帝也明白,他也不是真的架不住我多少道摺子,只是怕逆著我來,引得我煽動得軍中譁變,那麼,他先前的全部心血都白費了。
“我的路走的算是太順了,先帝算計來算計去,最終卻等於是一步步掉進了自己挖下的坑,不得不成全我一些主張,哪怕是勉為其難。
“可你不同,和別人一樣,沒有絕對的強權者的支援,辦什麼事情都舉步維艱。
“不要怪自己。
“誰都要走一步看一步,我亦如此,也是該忍時則忍,該狠時才狠。”
楊攸用力點頭,“我曉得的,我都知道。”
“來日方長。”裴行昭喝盡杯中酒,“早點兒回家,好生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