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楊夫人點了點頭,“月兒姑娘身邊有兩個小丫鬟,也是官妓,十二三的年紀,樣貌很是出挑。月兒姑娘對她們很照顧,名為丫鬟,實則如姐妹一般,教她們詩書禮儀,算術繡藝——都是大家閨秀嫁人後一生受用不盡的。
“一琢磨便想得到,月兒姑娘要為兩個女孩子另謀出路。在她們兩個之前,便有被善心人贖身離開倚紅樓的女子,不止一兩個,那些善心人,要麼是年老孀居無兒無女的,要麼是仗義疏財的女商賈,總歸都是再踏實可靠不過的人家。
“可就在案發前,那兩個女孩子裡的一個不見了,月兒姑娘又是報官又是派倚紅樓的手下去尋——人明顯是被人擄走了。順天府倒沒敷衍,在查了,卻是剛著手便發生了那件大案。
“喬夫人說了,千真萬確,她已經知會了喬閣老。”
楊攸著實沒想到,和母親閒話家常而已,卻得知了這樣緊要的訊息。雖然知曉,卻不會及時告知裴行昭,那是喬景和、許徹的差事,又是案件的一角而已,她沒必要瞎摻和。
同一時刻的裴行昭和林策,在宮裡琢磨充實國庫的路子。
這是裴行昭起碼年內要一直上心的頭等大事。
有馬伯遠提出興國利民的珠玉在前,其他封疆大吏必然想效法為之,在新帝執政之初,力求做出一番政績,若能得到皇帝、太后或首輔次輔的嘉許,起碼能保年的好運道。
這是人之常情,但有些人會腳踏實地,能力不濟,沒有相應的天時地利,便會死心,從別處下手;而有些人無計可施之後則會劍走偏鋒,譬如欺上瞞下,加重轄區百姓的賦稅,把多上繳的稅銀另立名目,變成一己的功勞。
凡事的解決之道,無非解決根本,釜底抽薪。國庫迅速充實起來,朝廷不差錢了,戶部腰板兒直、底氣足了,官員能感覺得到,也就不會一門心思地在錢這個字兒上打主意了。
要知道,官員一打歪主意,便會害得很多百姓忙碌整年卻無所獲,要麼就是鄉紳商賈遭殃。
因著可能有人盜皇陵、倚紅樓命案都與太宗皇帝相關,裴行昭琢磨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會往他頭上聯想。
今日她琢磨的是,皇室宗親平白享受的令人咋舌的賞賜用度,正是太宗立下的規矩。
他的宗旨不過是想證明,他即便已成為天子,也不是忘本的人,只要是他老蕭家的人,只要在五服之內,就由天下人供養。
實打實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情形,只是,那人是不是人要兩說罷了。
在裴行昭看,那不過是自卑到變態的一個糟老頭子而已。
也不知他哪兒來的臉,真以為天下是皇家的。要照他的章程來,不出十年,半壁江山的進項,都要用來養活他蕭家五服之內的人。
幸好武帝登基之後,第一個重要的舉措就不輕不重地給了他那死爹一巴掌:朝廷供養的皇室中人,只限於他們父子所在的家族嫡系至親,其餘人等各自為安,所得賜田用度一概收回,日後若以皇親國戚之名作威作福,嚴懲不貸。
據說當時的戶部尚書立馬就給武帝跪了,痛哭流涕——感動的。
昔年的武帝只能做到那地步,其實他有隱憂,在武帝實錄中有記載,他曾嘆著氣說過,即便只是供養這些嫡系至親,過百十來年,人數便也令人咋舌,朝廷供養他們所花費的,亦是為數甚巨。
可他畢竟是太宗的兒子,打臉要適度,不能把事情做絕。
在他之後又有了十幾位皇帝,便出現了他曾想見到的情形。
如果裴行昭還是官員,早已適度地在官場、士林、民間散播出剖析這些的風聲,使得人們的憤怒燃燒到一定的程度,逼著上位者效法武帝,改變所謂的祖制。
可惜的是,她已身在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