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什麼不知足的?裴行昭進宮的時候,難道沒氣得想撞牆麼?難道沒覬覦過中宮之位?林策腹誹著,面上則是巧笑嫣然,“貴太妃謬讚了,我實在是擔不起。”
“不瞞你說,你進京來之後,康郡王就每日惦記著,曾遠遠地望見你一次,你大抵不曾留意,他與我提起你的時候,皆是欣賞讚許之辭,要說是一見傾心,也不是不可以。”
林策心頭一動。這樣說來,貴太妃根本不知道康郡王那些花花腸子?也根本不知道她喜歡在府裡養男寵?
那麼,真正起心娶她的人,便是康郡王,而並不是貴太妃。當然,貴太妃明顯也是樂見其成的。
林策就想,如果自己把嗜好告訴貴太妃,會是怎樣的情形?她會不會驚得跳起來,然後跑去康郡王府罵兒子,回宮後便找太皇太后和太后哭訴兒子被豬油蒙了心?
真實情形應該差不了多少,但她實在沒必要那麼做。先帝的一個妾室而已,裴行昭隨隨便便就能處置掉,說話全無分量,卻能實實在在地把她的嗜好散播得人盡皆知。
她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好,可也真沒什麼好宣揚的,世風開化之前,真沒必要用男寵的事由讓自己名氣更大。
最重要的是,父親聞訊之後,一定會氣個半死。他早就知道她這事兒,見管不了她,便不遺餘力地幫她瞞著外人。這次她奉召進京,父親最擔心的就是她私下裡的行徑鬧得滿城風雨,一個大老爺們兒,每日跟個碎嘴子的老太太似的,翻來覆去地叮囑她,千萬千萬要謹慎,就算鐵了心跟他對著幹給他丟人,也等到把官職坐穩了再說,不然,年少時苦學的一切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那些話倒也說到了點兒上。
她從小到大,父親是把她當兒子養的,要不是她小時候身子骨孱弱,少不得文武一併學。九歲之後,身子骨調養的與常人無異,父親便押著她學了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實打實地練習了幾年騎射,不知道罵了她多少回笨、懶——這方面,她不跟他抬槓,學到的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上沙場就等於是伸出脖子給人砍,作用不過是看起來柔弱但身板兒不錯,長途奔波也應付得來。
而她之所以吃那份兒苦、挨那份兒罵,是因為要是不學,父親就不讓她再讀書習字,她怎麼受得了?
她志向不在沙場,卻不代表她沒有抱負。她希望自己像很多文人中的名臣一樣,幫朝廷治理天下,不求青史留名,起碼活著的時候是有價值的。
到如今,時常有生逢其時的念頭在她心頭閃過,因為先帝不拘一格用人,裴行昭亦是如此,且能代替皇帝號令天下。
如此一來,她一身所學,前幾年積累的所有經驗,都不愁用武之地。
每次想到這些,她都會躊躇滿志。
正因此,她行事才要更加謹慎而且果決。
種種想法飛快地閃過腦海,林策仍舊不動聲色,“那您這次過來的意思是——”
貴太妃笑道:“我就想過來親口告訴你,康郡王鍾情於你,我也是打心底地喜歡你,我們母子如此,太皇太后便也會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你是什麼意思呢?欺負我剛到京城,便料定我不知道小太后早把太皇太后收拾服帖了?到此刻,林策忽然明白,康郡王為何不將他的真實意圖和她的底細告訴貴太妃了——這不是個能辦事的人,也只能做這種敲邊鼓的事兒,連這做的都不怎麼樣,生怕人不知道她有多急切似的。
她笑容裡便平添了幾分玩味,“可是,據我所知,親王郡王的婚事,需得皇上或是太后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