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太妃早已在眼巴巴地等,瞧見他,未語淚先流。
康郡王挺討厭她凡事都愛抹眼淚這毛病的,但是正如子不言父過,面上只能溫言軟語地勸慰。
“這次真是苦了你了。”貴太妃勉強止了淚,聲音還有些哽咽,“都怪我和你皇祖母,沒教好安平,她出事卻連累了你。”
“大勢所趨,也不是隻有我被削減了用度。”康郡王言不由衷,順勢問起安平,“安平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您在信上總是不肯細說,可我聽說,她被彈劾之前就被軟禁了?”
女兒做的那些沒頭沒腦又不可理喻的事,貴太妃本沒臉說,可兒子問到跟前兒了,又能怎樣?用了好半晌的工夫,吞吞吐吐地告訴了他。
康郡王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險些把手邊的茶盞擲出去,“蠢貨!著實是蠢貨!”
“她確實是被你皇祖母慣壞了……”
康郡王實在按捺不住火氣了,喝問道:“她被那樣慣著,您是幹什麼吃的!?難道您不是她的生身母親麼?怎的就不時時約束著?她身邊怎麼會有把她往小倌樓帶的奴才!?”
“……”貴太妃嘴角翕翕,過了會兒,用帕子捂住嘴,再一次哭了起來。
康郡王愈發氣惱,在她的寢殿內團團轉。
“你皇祖母往我身上推責任,你竟也這樣說。”貴太妃的委屈不管對不對,卻是發自心底的,“我那些年忙什麼了?不都是為你忙了麼?宮裡但凡有嬪妃的母族能幫上你,我都拉攏收服,要不然,你怎麼會小小年紀就開始為朝廷辦差?你打小就跟太子楚王他們一起讀書,還有大學士專門為你講課,那不也是我求先帝求來的?你皇祖母怎麼說,我都只有聽著的份兒,眼下你卻又往我心口捅刀子……”
那些怎麼還都成她的功勞了?他得到的這些,不說同樣流著先帝的血的手足,就算燕王那個堂兄,也是打小和太子等人一起讀書,十幾歲開始辦差。
還說什麼拉攏收服嬪妃,她也不想想,裴行昭進宮前,她是攝六宮事的貴妃,時間長達十年,在後宮說隻手遮天也不為過。那樣的地位,誰就算不上趕著巴結,明面上也必然是恭敬順從的態度。
唉……他總算是明白,先帝為何給她榮寵卻終究不給她後位了。她是幹什麼什麼不行,遇到事情哭還是好的,不哭的時候大抵就是添亂。
那十年裡,要是沒太皇太后劃出道兒來讓她走——雖說太皇太后也不見得是明白人,但她一準兒早就犯蠢被先帝收拾了。
有這麼個生身母親,其實是挺要命的事兒。可惜他這才意識到,可笑的是她在做皇后夢的年月裡,他也跟著做了很久的太子夢。
他停下了焦躁的步子,整了整衣衫,望著貴太妃,“您忙著哭吧,我不耽誤您了,得回府了。”
兒子臉上那份兒嫌棄,深深刺傷了貴太妃。她一時間連哭都顧不上了,愣在了那裡,回過神來,見人已經往外去,尖聲喝住他:“你給我站住!信不信我去太后面前告你的黑狀?”
康郡王停下腳步,躊躇片刻,轉回來坐下。
剛剛那一句,是貴太妃自己從沒想過會說出口的話,居然用裴行昭嚇唬親兒子。看起來,人家真不是浪得虛名啊,果然能幫人鎮宅。
康郡王按著眉心嘆了口氣,“有什麼吩咐您只管說,別隻一味的哭,哭有什麼用?能解決什麼事兒?”
哭是沒用,貴太妃也承認,可她天生就是眼淚多,當她愛哭麼?她橫了兒子一眼,“眼下楚王、燕王明裡暗裡為太后做事,比起以前,真是過得風生水起的。可你要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被這樣針對吧?在外頭還好些,回京來,不定多少人等著給你穿小鞋呢。”
“話是這麼說,可我這不是剛回來麼?哪兒來得及想什麼法子。”康郡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