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鋮的目光終於從陸灼霜頭上移開,落至端坐於車輦中的妖皇身上。
妖皇是個與漳閬生得有六分相像的男子,瞧著也就二十八九的模樣,他們父子二人可不僅僅是生得相像,連品味都一模一樣,都穿著一身足矣晃瞎人眼的金色袍子,一看便知,漳閬是他親生的。
妖皇此番來訪,其實是為了尋找漳閬。
漳閬消失已有數日。
在此之前,他也曾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過數次。
唯獨這一次,另妖皇無端感到惶恐與不安。
加之,流螢谷結界遭人破壞之事已有眉目,妖皇愈發覺著自家孩兒定是遭遇了何種不測。
紫霄峰上,陸灼霜與妖皇、太阿門掌門三人並肩而立。
伏鋮只能與同輩份的弟子一同遠遠跟著。
他仰頭望向站於高臺之上的陸灼霜,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竟隔著這般遙遠的距離。
日頭漸漸向西移,陸灼霜的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
伏鋮低頭望著地面,故意在隊伍中走歪,讓陸灼霜的影子與他的交纏在一起。
兩條黑影短暫的交疊之後,徹徹底底地分開了。
立於高臺之上的陸灼霜負手與妖皇一同踏入了紫霄殿,她越走越快,影子也越變越淡。
而他,只能立於原地等待。
光線越來越暗,陸灼霜卻一直未能踏出紫霄殿。
殿外的人群早已散開,門外只餘兩個貌美的妖族侍女,與伏鋮。
伏鋮始終一動不動地站著。
他這般杵在門外,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
那兩個妖族侍女正咬著耳朵偷偷議論起了他。
一個生著蓬鬆狐尾的侍女道:「這個穿紅衣的好,今晚不若去邀他?」
另一個生著豎瞳的侍女卻道:「你沒聽說嗎?他可是陸灼霜的弟子。」
狐尾侍女甩了甩尾巴,頗有些失望地道:「那還是算了,陸灼霜的人,我可不敢動。」
豎瞳侍女意味不明地眯起了眼睛:「不,我還沒說完,聽聞他和溫毓生得有七分像,陸灼霜對那位可真是情深義重吶……說不定這徒弟的身份就只是個幌子,他們早就睡過了也說不一定。」
二妖越聊越來勁,待她們緩過神來之時,伏鋮近在咫尺。
他既不言,也不語,目光涼涼地望著她們,彷彿在看兩個死物。
猝不及防間,二妖被嚇一跳。
下一刻,惡鬼修羅般的少年翹起嘴角笑了笑,千樹萬樹梨花開都不足以形容的風情。
「二位前輩可否與晚輩說一說家師與溫毓的故事?」
太阿門上下皆對溫毓這個名字諱莫如深。
從未有人與伏鋮提起這此事,他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在漳閬口中。
二位妖族侍女一下被美色迷住了眼。
爭先恐後地與伏鋮說起了陸灼霜與溫毓之間的事。
陸灼霜七歲那年入太阿,攤上了掌門這麼個不靠譜的師父,算是被溫毓一手養大的。
她苦戀溫毓多年,奈何溫毓身邊已經有了個五師妹洛雪封。
這註定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戀。
陸灼霜與溫毓之間的故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獨角戲。
世人之所以能夠記住這個故事,完全是因為三百年前的那場誅邪之戰。
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陸灼霜隻身闖虎穴,血洗須彌峰,一夜屠盡三十萬邪修。
那日以後,修仙界多了個令邪修聞風喪膽的凌霜仙子。
她與前任劍仙溫毓的故事,也漸漸被人挖掘出來。
原來,她是溫毓一手養大的小師妹,原本性子懶散,整日除了吃就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