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他並不願意再與天家人接觸,亦清楚齊王府並不是一個好去處,可到底齊王於他有大恩,結義弟兄們又誠心相邀,他並不好拒絕。
只是,若是她堅持不同意,此事便作罷,好生與弟兄們解釋一番並無不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相信也不會怪罪便是。
如今……他有些頭痛地揉揉額角。
待夜裡獨自一人躺在空空的床上時,他便覺得相當不習慣,總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是遺失了什麼。
這個時辰,若是小玉在家,必是哄著小石頭沐浴,小傢伙初時必是不肯,待他孃親虎起臉,自然委委屈屈一步三回頭地坐到他專用的木盆裡。
再隔得小片刻,小傢伙就會興奮地拍著水,把他孃親渾身上下淋得溼透,然後屁股便會捱上一巴掌,再接著,他便會嚎上幾聲。
想到幾乎每日都會上演的那一幕,他的嘴角便不知不覺地帶上了笑容。
“明日,明日便去把她們母子接回來……”他自言自語,可下一刻卻又改了主意,“還是先跟吳大哥他們說清楚,齊王府我便不去了。”
凌玉在孃家的日子其實也不見得多輕鬆,周氏倒也罷,雖然奇怪她突然回來,可輕易便被她三言兩語地哄了過去,可凌秀才那裡便不怎麼容易過了。
“荒唐!夫君在家中養傷,你身為人.妻,不但不好生侍奉照顧夫君,反倒帶著孩兒賭氣離家,往日為父教你的禮義道德竟全都忘了個一乾二淨不成?”凌秀才板著臉,厲聲斥責。
凌玉鼓著腮幫子,倔強地迎上他的視線,卻是半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明日一早便帶著程磊回去!”凌秀才直接下了命令。
“我不回去!這裡是我的家,憑什麼我就不能留下!”凌玉終於沒忍住反駁。
“出嫁從夫的道理難不成還要為父再教你一回?!”凌秀才喝道。
“你、你問都不問我是不是受了委屈,便要把我趕走,天底下哪有你這般當爹的!”凌玉也生氣了。
凌秀才冷笑:“紹禟性情寬厚,親家母又是個和善性子,誰能讓你受委屈?必是你無理取鬧,才鬧出這樣一出回孃家的把戲來!”
雖然他的話也並非全錯,可凌玉還是被氣哭了,一跺腳:“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嫌棄我是個姑娘家,不能給你傳宗接代!”
“你若是個兒子,這會兒我便打斷你的腿!”
“好了好了,父女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這般臉紅脖子粗的像什麼。”見父女二人鬧得著實厲害,周氏連忙過來打圓場。
“都是你教的好女兒!”凌秀才瞪她。
“是是是,都是我教的好女兒,都是我教的。”周氏習慣性地應下,又轉過身去拉凌玉,“小石頭一個人在屋裡必會害怕,你快去陪陪他。”
凌玉到底也放心不下兒子,胡亂地抹了抹眼淚,一轉身便跑開了。
“你瞧瞧你瞧瞧,這像什麼樣子?一點兒姑娘家應有的禮節儀態都沒有!”凌秀才更生氣了,指著女兒消失的方向衝著周氏怒道。
“她早不是姑娘家,是人家的媳婦了。”周氏好脾氣地糾正。
凌秀才被她噎住了,好一會才漲紅著臉氣哼哼地道:“我就說,生女兒有個什麼用,養到那般大全是別人家的了!回頭回到家裡還專會氣我!”
“對對對,生女兒沒用,不如生個兒子好。”周氏順著他的話又道。
“一派胡言,女兒怎沒用了?女兒是爹孃貼心小棉襖,咱們家這位,再怎麼不行也算是一件小馬褂。”凌秀才又瞪她。
“是是是,你說的都是,女兒是小馬褂,小馬褂。”周氏慣會順著捊毛。
反正只要能滅火,他便是說太陽是方的,她也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