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瞧見了。”程紹禟不明白她為何會提到那三人,想了想,以為她只是好奇心起,難得地解釋道,“方才修車時與那男子閒聊了幾句,那位婦人是名牙婆子,男子是她的夫婿,那三位小姑娘是他夫妻二人買回來的。”
“那三位姑娘表面並不見任何傷痕,神情言行中亦無對那對夫妻的畏懼,雖說神色可見不安,但想來多是出於對未知前程的彷徨,故而這幾樁買賣應是出於自願。”
凌玉一愣:“原來如此。”
程紹禟又是一聲“嗯”,再無他話。
夫妻二人再度沉默趕路,凌玉卻總忍不住偷偷往他那邊望去,看著那稜角分明的堅毅側臉,忽地覺得,這個男人倒真稱得上是心細如塵了。
她確信方才他全心全意地修著車,並不曾三心兩意去留意人家姑娘,最多也不過剛過去詢問是否要幫忙時瞄了那三人一眼,或者那三人上車離去時又多看了看,就這麼幾眼的功夫,他就判斷出這般多資訊了?
她突然有個想法,這男人一開始這般主動地上前幫忙,不會是懷疑那對夫妻拐賣人家小姑娘,本著探個究竟的心思才上前詢問的吧?
畢竟如今世道正亂,並不乏拐賣婦孺賺黑心錢的惡賊柺子。
她方才這般問,其實也不過一時頭腦發熱,想問問這個男人對未來的皇后娘娘,如今牙婆子手上待售的丫頭片子有什麼看法,畢竟這男人上輩子可是因那姑娘而死,身為妻子的,明知不該,可心裡也總是難免有點小疙瘩。
夫妻二人很快便到了縣城。
長平縣只是一個不大的小縣城,比不得富庶的大縣城,但相比不少隔三差五便傳出餓死人訊息的貧困縣要好上許多。凌玉覺得,長平縣的相對‘平靜’,最主要的原因想來便是此處有一個還算是比較為民著想的縣太爺。
待一年之後,縣太爺之位換了人,長平縣便會是另一個模樣了。
她搖搖頭。
好歹上輩子她也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雖算不得多,但或多或少也知道,亂的可不只是底下的小縣城,往上一級甚至幾級的州府省也好不到哪裡去。
最上頭的都亂了,一層傳一層,由上及下,早晚會攪成一鍋粥。否則,上輩子她又何需四處逃難。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皇子爭權,百姓受難,若再加一個無心政事的皇帝,這天下能不亂麼?百姓能有好日子過麼?
“咱們先去書齋把抓周要用到之物置齊,你瞧著如何?”程紹禟瞧她並不見疲態,把水囊遞給她,示意她喝口水解解渴,這才徵求她的意見。
凌玉一連灌了幾口,這才把水囊還給他,拭了拭嘴角:“也好。”
雖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對看慣了一身臭毛病偏又‘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的她來說,更希望兒子將來能跟他爹習武,長得壯壯實實的,幹活一把手,養家餬口不成問題,千萬莫要似他的阿公那般。
兩人到了位於東街的書齋,程紹禟挑了本《三字經》及一枝毫筆,凌玉見他左看右看,並沒有直接結賬,倒像是在找著什麼,不解地問:“你在找什麼?”
“帖子。”
“帖子?”凌玉一怔,看著他將尋到的帖子和那本《三字經》、毫筆一起結了賬,又向書齋老闆借了筆墨寫好了帖子。
她雙唇微微動了動,臉上盡是無奈。
這帖子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寫給何人的,除了她的親爹外不作他想。
窮人家哪有這般多的虛禮,不過是個抓周禮,見著面時口頭邀請兩句便可,若是離得遠了,也託人說一聲便是。
也就她爹這個酸秀才是個例外!
兩人從書齋出來後,她忍不住低聲抱怨道:“寫什麼帖子,白花那銀子錢,託人順道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