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丁宣又扔掉一根油畫棒,在滿桌顏色裡掃來掃去地看一圈,果決地朝其中一根抓過去。
“連蕭。”他埋頭繼續塗著,語調跟說夢話似的。
丁宣筆下的“連蕭”,除了一團亂麻麻的色彩,連個形都沒擴出來。
老媽看了半天,一句“畫得真像”就噎在嘴邊,醞釀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口。
“挺好的。”她想起丁宣上美術課也比其他課更能坐得住,就笑著摸摸他的腦袋,“有個愛好也挺好,畫吧。”
丁宣對於畫畫這個愛好,從一年級被苗苗奶奶無意中帶出來開始,就再沒停過。
雖然在老媽包括連蕭看來,他那些作品都實在算不上個“畫”。
——丁宣不管畫什麼,都是一團顏色。
他不描形,不打草稿,連蕭試著教他打草稿,對著大白鴨畫個形狀,讓丁宣描。
丁宣不描,他還是抓蠟筆塗顏色。
隨便什麼紙都行,他不挑,報紙的邊角欄也能畫,好像也不思考,都不多看大白鴨一眼,顏色一團團地就往上鋪。
“你這是鴨子嗎?”連蕭在丁宣旁邊剛打完稿,瞪著丁宣只感覺無語。
雖然顏色挺好看的。
丁宣挑顏色很快,顏色都是大團大團的鋪,五顏六色的什麼都有,但卻意外地都很協調。
連蕭本來也不打算畫鴨子,看丁宣塗了會兒色還挺有意思,也撿了兩根筆來塗,剛塗兩下就沒耐心了,把筆一撇又去看丁宣。
丁宣不搭理他,他畫畫的時候真的很能入迷,要是不攔著他,他能一張接一張畫個沒完。
畫畫對於丁宣來說,就像是被無意之間啟用的一套安定密碼,幾乎要比連蕭還有效。
從那之後在學校,連蕭書包裡很長一段時間都得成摞帶著草稿紙,每天把丁宣送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給他塞紙,鉛筆盒裡也幾乎都不裝鉛筆,全是蠟筆,讓他安安穩穩地一畫就是半天。
學校幾乎所有老師也都知道,一年級二班有個看著正常但實際不怎麼正常的小傻子,他只要在教室最後排安穩坐著就行,聽不聽課都不用管。
除了中間跟班裡的小朋友發生過兩次磕碰:一回給人小姑娘氣哭了;另一回丁宣的畫紙不知道怎麼揚了一地,他又蹲在桌子底下尖叫了一輪,丁宣上學的頭一個學期,也就這麼在老媽和連蕭的提心吊膽,與班級裡時不時翻湧一下的小風小浪裡過來了。
等到學期末的總結會,一年級的小朋友還都差不多聰明,幾乎人人都得了個獎狀,什麼三好學生優秀少先隊員之類的。
丁宣也領到一張,是房老師寫給他的“小畫家”獎。
期末那幾天正好趕上下雪,連著飄了小一週的鵝毛,連蕭從屋外撞進來時都恨不能蹦著走,推開家門就帶進夾風帶的一身寒氣。
“又畫上了?”他原地蹦蹦,抖掉帽子上的雪,湊到桌邊低頭看著丁宣正在塗色的畫紙。
丁宣磨完一團顏色,扭頭衝他胳膊一伸,掛上連蕭的脖子黏了個抱抱。
“給我捂捂鼻子。”連蕭摟他一下就鬆手,腦門往前一拱,把冷颼颼的鼻根埋進丁宣手掌裡,自己呼呼啦啦地往書包裡掏東西。
丁宣的眼睛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朝他畫上瞟,被連蕭的動靜給勾著瞅了瞅,手掌心往連蕭鼻子上又貼貼。
他的體質太好了,典型的冬暖夏涼,夏天不出汗清清爽爽的,冬天又像個小暖爐。
連蕭一打入了冬宿宿都離不開丁宣,天天晚上都得先喊丁宣上床鑽被窩,等感覺捂得差不多了,自己再蹬了鞋鑽進去。
連蕭掏出來的是兩本圖畫書。
他把書往桌上一飛,扯著丁宣的手掌又往耳朵上胡擼兩下,撇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