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累了,因此停住腳步,在塔樓裡住下,等待那個怪獸。”
諾蘭又將童話書翻到了最後兩頁,兩張紙左右拼接,連成了一張視野更加寬闊的圖畫。
在沐浴著陽光的尖頂高塔之下,漫山遍野的綠樹蔥蘢,卻是沉浸在陰影裡,整座晦暗的山峰一片黑沉,唯有山腰處閃爍起一星亮光。
這座山赫然是一個巨大的怪獸頭顱,那點亮光就是它的眼睛。
戴雅:“…………”
在怪獸頭顱的襯托下,高塔上勇士的身影無比渺小,甚至比那隻眼睛還要小了一圈,然而勇士對這一切毫無知覺,還舉著長劍在塔樓上翹首以盼。
這張圖畫風狂野而又色彩鮮明,山中隱藏的洞窟和懸垂的鐘乳石,此時化作血盆大口以及猙獰的獠牙,怪獸邪惡妖異的眼眸冷冰冰地睜開,彷彿滿懷嘲弄地向上方看去,在陰影中窺伺著茫然的勇士。
這畫面瞬間就對視覺造成了強烈的衝擊。
“他真可憐啊。”
金髮男人嘆息著伸手合上了故事書,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儘管書裡沒有寫出後續,但顯然那不可能是個快樂結局。
勇士也許會失敗,也許會在失望中等待終老化作白骨。
“你覺得他會想要知道真相嗎?”
戴雅一時回答不出來,“……那也許取決於他想要得到什麼。”
對方歪過頭看著她,眼含鼓勵地期待她說下去。
“我是說,他為什麼想要打敗怪獸,總要有個原因吧。”
戴雅望著那雙漂亮剔透的水色眼眸,鼓起勇氣繼續說,“如果他是為了名譽,想要被人讚頌,那麼不知道真相當然最好,他會一輩子活在詩歌和讚譽中,但如果他只是渴望戰鬥,想要證明自己的力量,那麼他應該知道真相,去和怪獸決鬥,無論輸贏,對他來說都很值得。”
“你說得對,”諾蘭點頭,眼中有幾分恍然的意味,好像很感謝她提供的解析一樣,“不過也許沒有這麼複雜,他可能只是想打敗怪獸保護附近王國裡的居民。”
戴雅愣了一下。
這個答案也並不是不靠譜,畢竟在這片大陸上,大多數的詩歌和故事,基本上都是這樣的論調。
“那就看他是否願意為了別人而犧牲,如果他有這樣的決心,肯定更想去戰鬥,如果只是順手為之,不想賠上命的那種,或許不知道也不錯,過幾個月他可能就會離開了。”
“這樣啊,”男人微微彎起嘴角,“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就沒什麼意義了。”
戴雅再次想起該死的劇情,還有自己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她有些沮喪地說,“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
“抱歉。”
諾蘭低垂視線,溫柔地凝望著她,長長的睫毛上抖落陽光的碎屑,在剔透的虹膜上流離崩裂,宛如墜入湖面的灰燼。
“你需要幫助嗎?”
戴雅愣愣地看著他。
我需要幫助嗎?
——有人能幫助我嗎?
我想要什麼呢,想要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回到那個有著人關愛、也不會被逼著去當情婦、被打上奴隸烙印的地方。
“你幫不了我……”
戴雅輕聲說道,“大概沒有人能做到。”
“那很可惜,不過,”諾蘭不置可否地說,“既然沒有人能幫助你,你又不願就這樣接受命運,就只有靠自己了。”
“那也不代表我能成功,”戴雅迷茫地說,“你……有沒有想要擊敗的強大的敵人,或者無法達成的夙願?”
“願望啊,確實有,但我也不知道那是否可以成真。”
他微微歪過頭,很愜意地伸手支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