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城都能耳聞。那個人,舉手投足之間的的確確很有風範,與他想象中的,相差無幾。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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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而悅耳的鈴鐺掛在馬車四角,隨著車的行進飄蕩,街邊行人聽見此聲,皆都早早避讓。其實即便沒有這鈴鐺聲,見到中州王府的馬車,他們也是會早早避讓的。
車內寬敞,空間是尋常人家馬車的兩倍。正中間安置著一張黃花梨矮桌,桌子呈圓形,桌面包了一層軟墊,以防萬一馬車急剎時人不幸撞到,不至於受傷。
從前沒有,因有一年昭昭磕到過額角,劃開道口子。那道疤如今掩藏在她青絲之下,旁人瞧不出來。
矮桌上擺了各色當季瓜果。這不是用來吃的,只因昭昭不喜歡那些香料,因而以果香充盈車內,使人凝神靜氣。
昭昭坐在靠裡一側,賀容予就在她身側,倚著一旁的窗閉目養神。簾子偶爾經風吹起,光線便忽明忽暗,昭昭看著賀容予側臉,忽地開口:“方才聽二哥打趣我,倒是二哥如今正當盛年,二哥心中可有心儀的女子?”
賀容予低嗯了聲,掀起眼簾朝她看過來,嘴角微勾,“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是不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賀容予想起太后也問過這事兒,而昭昭自從他回來之後,已經好幾次提起“嫂子”之類的話題。他很難不覺得是有人在昭昭面前說了什麼,甚至於,有人想拿他的婚事做什麼文章?
昭昭垂下頭,又緊張地勾小指,咬唇小聲道:“……是母親。”
昭昭口中的母親,是賀容予的生母,亦是前任中州王的元妻。
昭昭來到賀家時,前任中州王已經離世,賀容予乘襲王位。而這位賀老夫人,那時候便已經常年住在佛堂裡吃齋唸經,不怎麼問世事。
就連賀容予說,日後她便是母親的女兒。賀老夫人的神情也是平淡的,她只說,你做主就是。
這些年,賀老夫人一直人淡如菊,不怎麼見人,更不怎麼過問世事,和賀容予的關係更是……不好。
不是那種見面動輒吵鬧的不好,而是見了面,就像兩個陌生人似的,寒暄之詞都貧瘠,不像一對母子。
昭昭對這些事不清楚,也沒敢過多打聽。賀家似乎有許多秘密,譬如說,二哥排行老二,她行三,可她從未見過賀家大哥。府裡那些下人對此皆諱莫如深,從不開口多言。
但二哥待她好,母親待她也不差,她便同樣地回報他們。
二哥離京那段時間,母親意外病倒。昭昭作為女兒,自然得侍奉床前。
賀老夫人這病來得急,雖不嚴重,但人還是在床上躺了兩日才好。昭昭端湯送藥,盡心盡力。
有一日,賀老夫人忽然朝她笑了笑,誇她是好孩子。
她說完這一句,眼神忽地越過昭昭,看向窗邊。那目光深邃而悠遠,不像是在看眼前,更像是透過那扇窗戶,推開了一扇回憶的門。
昭昭不清楚賀老夫人的過往,因此無從知曉她那扇門外的風景。只是在合上那扇門後,賀老夫人忽然對昭昭說:“你二哥該成家了。”
在昭昭的記憶裡,母親從沒叫過二哥的名,容予,亦不曾叫過他的字,涵之。她從來只問:你二哥呢?你們王爺呢?他呢?
疏離至此。
二哥出門時,母親從不送她;二哥回來時,母親也從不迎他。
有時候昭昭會胡思亂想,母親與二哥,是否非親生母子?
但這猜測是不可能成立的。
二哥的眉宇之間,寫著母親的名字。
可母親竟然親自開口過問二哥的婚事,這讓昭昭受寵若驚。她自然將自己認作與賀容予一體,替他高興。
昭昭觀察著賀容予反應。
賀容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