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陣陣的琵琶聲響,天香樓杏姑的琵琶彈得好,眾人皆知。這頭杏姑急奏一曲,後又擱下琵琶,起身迎到大門口,她說:“霍姑娘,你來了,好久不見。”
霍青棠穿緋色的衣裙,天香樓內燈火通明,又無一客人,青棠笑道:“天香樓未免也太客氣,小女子不過來赴宴喝盞茶,貴樓竟還清了場地。”
杏姑笑,也不說別的,只在前頭引路,“霍姑娘樓上請。”
自舊年端午天香樓賭船之後,霍青棠將近一年未曾再踏足過天香樓,這次關家邀請張家商談寒山寺後頭的地皮一事,張氏推說自己大病初癒仍然頭暈不肯赴約,最後由青棠代替張氏過來,而關家也由關絲絲關大老爺換成了他的獨子,關葉錦。
關葉錦是個好看的年輕人,尤其是他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風燈映照在他臉上,顯得此人唇紅齒白,格外標緻。
霍青棠才進門,穿雲白長袍的關家公子就去摸身邊的手杖,想要站起來,霍青棠道:“關公子不必客氣,咱們也不是頭一回打交道,虛的禮數,咱們就都不要講究了。”
聞言,關葉錦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倒是杏姑聽了霍青棠的話,嗤一聲:“霍姑娘好生自來熟,關家公子何時與霍姑娘有交情了?”
青棠在關葉錦對桌坐下了,她說:“杏姑也是要出錢開客棧的,還是說杏姑預備關了天香樓,準備轉行了?”
杏姑睃了霍青棠一眼,道:“二位慢慢聊,杏姑先告退了。”
杏姑關了門出去,青棠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關葉錦還是笑,“杏姑本就厲害,想不到霍姑娘更加厲害,說起話來,句句教杏姑吃虧。”
青棠低頭,“關公子過獎,有關公子在,杏姑能吃甚麼虧。”
“哦,此話怎講?”
關葉錦淺淺一笑,嘴角那麼一勾,生出三分傾城色來。霍青棠放下杯子,道:“天香樓本就是關家的產業,杏姑父女明面上能做這天香樓的主,說到底,能做主的還是關家。既然是關家,那關公子總是會照看他們一二的。”
關葉錦低頭沏茶,他的手很漂亮,白淨修長,男人說話很緩慢,吐字又格外清楚,“霍姑娘能代張家出來談生意,說明姑娘也不簡單,能哄的張家俯首帖耳。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霍姑娘年前似乎與張家的舅爺都還有些齟齬,這才多久,霍姑娘就與張家重修舊好了?”
青棠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盯著關葉錦,“承蒙關公子厚愛,聽聞關公子有意與揚州城的張家結親,可惜張家又沒有適齡的姑娘,最後青棠家裡的舅舅犯了糊塗,竟然將小女子的八字送了過來,雖然最後未成事,但還是多少有些抱歉的。”
“婚事不成買賣在,交情不成仁義在,你我缺點緣分,霍姑娘無須抱歉。”
說起婚事,關葉錦更加坦然,他抬起精緻的眉目,“霍姑娘很好,唯獨掐尖要強了些,日後嫁了人,恐怕是要吃虧的。”
若要細說起來,關葉錦與霍青棠是頭一回對席而坐,霍青棠開頭就拿了關家的話頭來說,關葉錦更加放得開,竟然直接拿了霍青棠的婚事來說。話一出口,關葉錦又笑了,“霍姑娘不要見怪,只是關某向來心直口快,若是得罪了姑娘,姑娘也不要同關某人一般見識。”
關葉錦人長得好看,他輕袍玉帶,眉間安然,瞧著就似一尊沒有脾氣的玉面菩薩,青棠垂了眼睫,說:“關公子說得有理,既然有理,青棠便也不敢介懷。”
“霍姑娘好氣度。”
關葉錦伸出手來,替青棠斟了一杯茶,“霍姑娘既然今日過來,那應該知道,關家沒有拿到寒山寺那塊地,這樁生意,恐怕”
“不知關家是放棄了寒山寺後頭的生意,還是放棄了張家?”
霍青棠手裡捏著紫砂的圓口小杯子,她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