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在那邊捂著嘴嬌笑,“照我看沒有甚麼變化,倒是人瘦了些,也愈發標緻了。”
霍水仙坐在正位上,張氏將青棠往前面一拽,正巧將青棠拽到霍水仙面前,青棠低頭看了霍水仙一眼,霍水仙穿著鴉青色滾同色毛邊的錦袍,衣襟上扣著玉墜,神色尚好,一雙桃花般的眼睛水汪汪的,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些皺紋。
霍青棠盈盈一拜,“不孝女給父親請安。”
自青棠進了暖室,霍水仙就一路瞧著她,女兒進來之後,第一眼看的人竟然是張氏,而不是自己,霍水仙的眉眼裡就已經有些失望了。女兒去了蘇州府,雖說蘇州離此地不遠,但為人父母的,一顆心總歸是落在兒女身上的。尤其是霍青棠年幼喪母,霍水仙給她的關愛就格外多些,青棠長至十多歲,就不曾離開過他身邊。
長女此去蘇州,半年不見,女兒最掛念的人竟然不是自己,這一番想起來,也是教人沮喪的。
霍水仙抬起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瞧自己女兒,霍青棠微微垂著頭,兩人唯有方才短暫的目光相對,到了此刻,又相對無言了。
張氏在旁邊笑盈盈的,“哎喲,看看這一對父女,互相瞧見了都還不好意思的。”她湊到霍青棠身邊,“你爹爹時常記掛你,尤其是聽說你在蘇州大病了一場,簡直都急白了頭髮。喏,你瞧瞧,他過去哪裡有這樣多的白頭髮。”
霍青棠目光掃過霍水仙的髮鬢,霍水仙向來發黑如墨,今日一瞧,當真隱隱有了幾絲淡發藏在烏髮裡,她後退一步,彎腰道:“不孝女讓父親操心了。”
聽女兒今日連連自稱不孝女,霍水仙的眉目又鬆下來,青棠年紀還小,自己又同她計較些甚麼呢。
霍水仙指著身邊空著的座位,“來,用飯罷。”
張氏將青棠拉到霍水仙身側坐下,口中說:“是啊,這就開飯罷,大姑娘這一路奔波,想是餓狠了。”她伸手給青棠挑了一筷子魚,“來,這是自己家裡做的松子魚,大姑娘嚐嚐,和過去有甚麼不同。”
張氏這樣殷勤,石榴連忙過來,“不敢勞煩太太,太太快些坐下,婢子來伺候太太和大姑娘就好了。”
張氏連看了石榴幾眼,笑道:“這個丫頭真是好樣的,果真是侍郎府裡出來的,確是比咱們這小家小戶養的丫頭強多了。”
石榴也不知張氏是個甚麼意思,忙道:“奴婢不敢,太太過譽了。”
青棠笑一笑,她朝石榴伸出手,石榴將一雙手都伸過來,青棠握住石榴的手,輕輕拍了拍,說:“太太誇你呢,你當得起。就算太太不誇你,我也是要誇你的,千萬要記好了,當丫頭要懂當丫頭的本分,凡事想多了,也只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石榴回道:“婢子省得自己的本分。”
青棠衝著她笑,石榴又遞上一杯茶水,“大姑娘喝茶。”
屋子裡安靜極了,從青棠拉了石榴的手開始說話,屋子裡就安靜了。張氏沒有吭聲,霍水仙不知在想些甚麼,就連黃鶯,都是一筷子肉夾在碗裡,還沒往嘴巴里面塞,就頓住了。
唯有外頭的一絲冷風吹過,掀起珠簾的碰撞之聲。
疊翠掀開簾子,端著一個瓷盆子進來了,嘴裡唸叨:“哪個不小心的,把湯放在外頭,也不端進來,這樣冷的天氣,再擱上片刻,可不就要涼了。”
瓔珞躲在暖房外頭,雙手捂著嘴,喉間有斷斷續續的哽咽聲。
她方才要端著湯進裡面,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見大姑娘說話的聲音,“丫頭有丫頭的本分,凡事想多了,只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瓔珞不知這話大姑娘是說給那個叫石榴的丫頭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但她知道,她和大姑娘再也回不去了。
瓔珞貼著外牆,從窗子縫裡看了屋子裡頭一眼,那裡面有霍青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