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夜語之聲。她敲了敲門,裡頭燃了燈,雲娘穿戴得很整齊,顯然也在等她。雲娘聲音很是疲憊,她讓開一點,低聲道:“你來了,進來吧。”
青棠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安靜,裡頭傳來沉沉的呼吸聲,青棠道:“我們就在外頭說。”雲娘看裡頭一眼,鎖好了門,說:“我們去街角。”
天還暗著,那豆腐腦攤子竟然開始擺放桌椅準備出攤了,雲娘與青棠在小桌上坐下了,那老闆娘顯是已經認得了這兩個喜歡半夜出沒的大姑娘,當下也不多問,只道:“甜的鹹的?”
雲娘回:“一碗甜的,一碗鹹的。”
青棠說:“都要甜的。”
那老闆娘回一句:“今兒可沒有枇杷止咳了,要咳嗽了,只能喝白水啊。”
青棠笑道:“放心,我今兒不吃您的枇杷。”
豆腐腦端上來,熱氣直往人臉上躥,雲娘有些怏怏的,那老闆娘見了,笑說一句:“平日裡精神好的能打死老虎,今兒是怎麼了?”
青棠裡頭擱的不是白糖,是姜和糖一起熬化了的薑汁水,青棠吞一口下去,薑汁泛著甜腥味湧到喉嚨,她抿著嘴,生吞了進去。那老闆娘端了一碗熱茶給她,說:“慢些吃,多吃幾口就慣了,慣了就不咳了。”
見青棠真的吞了下去,雲娘蹙著眉頭,說:“你真的吃了?快別吃了,那高僧不是說你不能吃甜食嗎,快別吃了啊。”青棠喝一口熱水,道:“沒事。”
雲孃的鼻尖和眉頭都皺成了一團,青棠拍拍她的背,“我這裡有銀子,我們去請蘇州最好的大夫來,蘇州如果沒有,我們去南京城,南京城肯定有好大夫,最好的大夫。不如明天就去,對,天亮就去。你別太憂心了,好嗎?”
雲娘調羹攪散了一碗豆腐腦,她手裡捏著調羹,眼裡落下淚來,“沒用的,城裡最好的大夫來看過了,說說,說他不行了,要治可以,要用人參吊著命。還還說要以七明芝入藥,我問遍了全城的藥鋪,都說此花珍貴,城內無處可尋。”
一滴晶瑩淚水濺在陳舊的木桌上,水滴敲打桌面,分明又散開來,攀上了晨曦的曙光,月亮隱下去了,天那頭似要迎來光亮。雲娘拍下兩個銅板,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青棠淺碧色的斗篷在濃墨的暗夜裡沾了水汽,此刻斗篷上的毛邊都溼成一團,雲娘一手扶上去,只摸到刺骨冰涼。
“七明芝何處可尋?”
雲娘側頭,“南京城後軍大都督孟府。”復又嘆一口氣,道:“還有一個地方,錢塘蟾宮香坊。”
青棠用清瘦的指尖攏起斗篷,美極了的眉眼垂了垂,只道:“走罷。”
作者有話要說: 由此進入下一卷,洪熙皇帝登基後
☆、琴挑
來年的三月範明瑰就要出嫁了,進了冬月,書院的課程也鬆散許多,蹴鞠之類的室外課程一律都取消了,如今只得真正好學的學生還來上課,好些都已經縮在家中不願出門了。範明瑰說:“我過完冬月就不來了,臘月裡我得在家裡繡嫁妝。”
明瑰的嫁妝有一半是範夫人在外頭請繡娘繡的,還有一部分是家裡的丫頭們做的,最後剩下個蓋頭,說是一定要明瑰親自動手,並吩咐了,誰也不許幫忙,否則就要攆出去。明瑰嘆口氣,道:“蓋頭我繡了有小半年,過幾天就能從棚架上拿下來了,沒什麼要操心的。”
她話鋒一轉:“青棠,你嫁過人沒有,我怎麼覺得自己有些害怕呢?”這話剛說完,她自己又低頭笑了起來,“看我,你怎麼會懂這些,哎,你不懂。”
霍青棠低頭在案几上的琴絃上挑了挑,幾指滑過,這是琴挑,夏瓷從前頭望過來,問一聲:“你學會《琴挑》了?”
青棠點點頭,夏瓷道:“那好,改天和你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