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晟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早死不死,偏趕在這時候!狗皇帝到死也要跟老子作對!」
岑驥和張晟的對話,什麼「買賣」、「古大哥」,李燕燕聽得雲裡霧裡。
更不懂她父皇的死如何惹惱了張晟——他好像比李燕燕這個親生女兒還激動,至於「作對」,大概是張晟一廂情願認為的吧,李燕燕可不覺得她父皇這輩子會認識張晟此人。
雖然熙宗駕崩這件事對她來說早不新鮮了,李燕燕還是掩住嘴巴,瞪大眼睛,表現得像是剛剛得知。
岑驥倒的確意外,愣了片刻,嘆道:「這樣看來,河東還不是唯一要起內訌的。下了這場大雪,倒是萬幸,讓古大哥提前回山準備過冬。往後一段日子,來投奔白石山的饑民,只會越來越多……」
李燕燕聽到這兒,大概猜出,這白石山恐怕就是她前世見到的、亡命聚集的匪窩,而岑驥和張晟口中的「古大哥」,應當就是那匪首了。
岑驥果然早就勾搭上了逆賊!李燕燕把頭低得更深,生怕引起那兩人的注意。
可張晟下一句話,差點讓她失了鎮定!
「現在已經多的養不起了,」張晟沒好氣,揩了下鼻子,「嗐,原以為這次劫了公主嫁妝,多少能續上一陣子……這下可好,都是那皇帝老兒狗東西造的孽!」
!
李燕燕這回才是真正吃驚,臉上有些掛相,前胸急促地起伏,心裡則反反覆覆罵著:
岑驥狗東西!不光想造大周的反,還貪你奶奶的嫁妝!
再一想起,她會的這幾句罵人的話,全都是跟這兩個亂賊現學的,更氣了。
狼心狗肺、亂臣賊子、沐猴而冠、寡廉鮮恥、喪心病狂……狂怒之下,李燕燕自力更生,想出一連串罵人的詞,臉頰一鼓一鼓的,鼻孔裡也冒出陣陣白氣。
岑驥睨了眼,拿鞭子柄捅捅她,莫名其妙道:「瞎嘟囔什麼呢?」
李燕燕沒吭聲。
張晟倒是「嘖嘖」了兩下,非人的雙眼又一次看向李燕燕,問:「這丫頭怎麼回事?」
岑驥狼目微張,不接他的話,反而挑釁似的問:「既然前天晚上接到信,你怎麼反而比我到的晚?腿瘸了,還是腳跛了?」
李燕燕悄悄抬眼,發現張晟似乎正等著岑驥發問,黑溜溜的眼睛裡透出貪婪的幽光。
……他好像在挖坑,並且十分篤信岑驥會跳下去?李燕燕皺起眉頭。
「嘿,這個嘛……」張晟轉了轉眼,惡意毫不掩飾,「來的路上還聽說了件事,怪好玩的……特意繞了段路去確認了下。和你有關。」
「我?」
張晟似乎故意要挑撥岑驥的神經,咧嘴一笑:「嘿,想知道嗎?求我我就告訴你——」
「少在老子面前裝腔!有話快說!」
岑驥猛然向前一步,鐵爪樣的手已經掐在了張晟頜頸之間!李燕燕嚇得往外跳了幾步。
儘管張晟和岑驥差不多高,看著比岑驥寬出一圈,卻還是被卡住命脈,不敢妄動。
兩人都死盯著對方,像是在用眼神交鋒。
「呵,行啊,」張晟啐了一口,險險落在岑驥腳邊,「有種來比劃兩下啊,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岑驥聞言,卻放開了手,冷淡道:「我不和比我弱的人比試。有話快說!」
張晟嘿嘿一樂,故作輕鬆似的說:「時隔十幾年,麻衣道人再次現身定州了……嘿,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可要怎麼謝我?」
他說完這句,眼神定定看著岑驥,嘴唇來回摩挲,發出令人不適的聲音,簡直像在品味什麼佳餚。
麻衣道人?這又是誰呀?
李燕燕不懂,茫然看向岑驥。
——卻見岑驥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