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廟門十幾步遠的地方,一顆樹的枝條上被搭了塊油布,油布底下已經生起了一座小小的篝火,火堆上面還是架著熟悉的頭盔,岑驥正蹲在一旁,用木棒攪動著頭盔裡煮的東西。
更遠之處,兩匹馬在悠閒地吃著草,那邊雪化得更多,地面被衝出一條清淺的水溝,發出悅耳的流水聲。
李燕燕裹緊斗篷,走到岑驥身邊蹲下,吸吸鼻子,討好地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抱歉,說好這些事該我做的……但我昨天都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一直到現在才醒……總之,以後我一定會儘量做事的,你的斗篷和油布,我已經收拾好了,還有其他事要我做嗎?」
對她這番表面真誠的話語,岑驥嘿嘿一笑:「你?幫忙?」
「讓我想想……」他故作沉思,「昨天一整天,你最有用的時候,好像就是醉倒了睡過去的時候,要不你繼續睡?睡醒了興許就到淮南了。」
李燕燕聽見「醉倒」兩個字,忽然警惕起來,面色卻不改,訕笑著試探:「怪我,光想著祛寒,忘了不能飲酒,給你添麻煩了……呵呵,那個,我喝醉了是什麼樣的呀?有沒有發瘋說夢話什麼的?」
「豈止,」岑驥煮好了食物,潑了兩把雪把火熄掉,慢悠悠地說:「還打呼磨牙蹬腿打人呢!」
「什麼?!」
李燕燕驚愕地掩住嘴巴,支支吾吾道:「我沒、我……對不起!我不、我……真的嗎?」……她不信!
岑驥冷眼:「你喝醉了什麼德行的,自己不知道嗎?」
「我之前從沒醉過,所以不知道嘛……」
這下岑驥倒是意外了,眼皮子動了兩下:「從沒喝過酒?」
李燕燕自幼體弱,補藥一直沒斷過,裡頭有幾味藥材和酒水犯沖,再加上她年紀小,所以幾乎沒有飲酒的機會,就連在宴席上,她也只喝摻了幾滴葡萄酒的清水。
對岑驥她怕多說多錯,只搖搖頭,說:「沒有,淮王殿下不喜歡我飲酒。」
岑驥無語,停了下,他端起不再燙手的頭盔,遞給李燕燕,吩咐:「你先吃,剩下給我。」
李燕燕接過,見是撕碎的麵餅,在熱水裡煮軟,成了糊糊狀,岑驥還撕了些肉乾放進去,喝起來有些鹹肉味,在這幕天席地的曠野裡,都可以算是珍饈了。
李燕燕小口小口吞嚥著,讓熱流把五臟六腑都理得熨熨帖帖。在她吃早飯的功夫,岑驥去廟裡收拾了東西,又給馬上好了鞍韉,很快,土地廟周圍又變得和昨日一樣,完全融入到四野裡,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等岑驥又重新回到她身邊,李燕燕急忙將頭盔送過去,忸怩道:「我吃飽了……嗯,我想更衣了。」
岑驥挑眉,先是有些不明所以,隨後抬手,臉色古怪地指了指牆後。
!
李燕燕頓時回過味來,知道岑驥誤會成了她要如廁,讓她去牆後解決,霎時臉紅,跺了兩下腳,解釋說:「哎!不是那種『更衣』!雖然那個也要……但我怎麼可能在你用飯時說那個呢!」
「我的意思是,」她指指昨日被劃破的裙角,「昨天怕守城的起疑,我才穿了侍女的宮裝,我包袱裡還備了套男人袍子,騎馬走路更方便。我是說我要換衣服,你先不要過去那邊……」
岑驥又不耐煩了,迅速擺了擺手:「……這種事不用給我解釋。」
李燕燕立刻轉身:「謝謝表哥!」
岑驥頭大。
「等一下!」岑驥叫,「為什麼私下也要叫我『表哥』?」
李燕燕回頭,賊兮兮一笑:「多練習嘛,到了人前才能叫順口呀,表哥最好也多叫叫我『阿蕊』,免得需要用時想不起來了。」
在岑驥黑臉之前,李燕燕飛快躲進了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