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流算了算帳單,難得良心有點痛,如果用他自己的錢,他絕對不會這麼大手大腳。
考慮到太宰治提了好幾次想吃螃蟹,赤松流糾結許久,還是決定買一次螃蟹做做試試,如果太宰治覺得不好吃,那以後正好不用做了。
但他當然不能直接對太宰治說:我花了你好多錢,良心不安,決定給你這個僱主改善伙食。
於是赤松流略一思考就說:「為什麼……真要說為什麼,是因為你剛才笑得很開心吧。」
太宰治:啊?
想到韋伯說的《人間失格》以及文豪太宰治的死法,赤松流放緩語氣。
「笑成那樣的你,應該能對生活和世界稍微生出一些期待,哪怕有一天你真的投水了,心裡也能湧出讓你覺得溫暖的、開懷大笑的回憶,死的時候也會是笑著的吧。」
赤松流從冰箱裡拿出螃蟹,手起刀落剁蟹腿。
「這難道不值得吃大餐慶祝一下嗎?」
太宰治:啊。
赤松流背對著太宰治,並沒有看到太宰治此刻的表情。
他只是很隨意地問:「你是想吃清蒸,還是燉煮,亦或者做成蟹肉丸子?這隻螃蟹挺貴的,據說蟹肉本身就自帶一股清甜q彈的口感,用太重的調料可能會遮蓋蟹肉本身的味道,你有什麼推薦做法嗎?」
背後沒有人說話。
赤松流奇怪地扭頭看太宰治。
然而這一次卻是太宰治轉過身,背對著赤松流。
赤松流看不到太宰治的表情,只聽到太宰治用平穩的語氣說:「蟹肉丸子。」
赤松流:「哦,那我先剝蟹肉,你快點去洗掉身上的灰!」
太宰治輕輕嗯了一聲,他抬手捂著臉,快步走向浴室。
水從花灑裡落下,冰冷的水漸漸變得溫暖,太宰治沒脫衣服,直接仰著臉,任由水流沖刷下來。
許久後,他才小聲抱怨:「太犯規了,勝利的喜悅完全沒了。」
因為他剛才輸了。
太宰治在浴室裡消磨了快一個小時。
好在做螃蟹丸子也很耗費時間,等太宰治慢吞吞地穿著浴衣跑到廚房時,赤松流做的丸子湯也能上桌了。
除了螃蟹丸子,赤松流還開了一瓶日料老闆附贈的清酒,螃蟹畢竟是涼性食物,吃點酒能暖脾胃。
太宰治看著還冒熱氣的又白又圓的蟹肉丸子,心情很平靜。
這種平靜不是那種毫無波瀾的平靜,也不是如死水般的平靜,而是靜靜地生存著,平淡存在於此世、安靜恬淡地生長著的平靜。
沒有驚心動魄的鬥爭,也沒有爾虞我詐的謀算,如花苞緩緩綻放,如小草探出新芽,如天上落下雨滴,如人生活在大地上。
吃一口甜軟的丸子,太宰治的眉梢眼角徹底柔和下來。
丸子有些燙,太宰治小口吹著丸子,小心翼翼地咬著,隨即他對赤松流露出一個乾淨而純澈的笑容:「好吃。」
赤松流倒酒的手微微一頓。
太宰治這個笑容裡溢滿了幸福,連帶著赤松流的心情也柔和下來。
甚至有點想揉一下太宰治那看起來似乎很軟的黑色頭髮。
當然,這只可能想想。
赤松流微笑著說:「好吃就多吃點。」
太宰治看著赤松流將大半丸子都盛到自己這邊,忍不住說:「你不吃嗎?」
「我嘗嘗味道就行了,這點丸子可填不飽我的肚子,我單獨烤了牛肉披薩,還要二十分鐘才出烤箱,我主要吃那個。」
魔術師的胃口向來都不錯,蟹肉丸子對赤松流來說宛如餐前點心,如果他敞開肚皮吃,太宰治估計只能跟著喝湯了。
赤松流端起酒杯:「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