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讓霍訣登頂一方霸主的絕對性力量,在秦樓心底沉澱多年,而今已然爐火純青。
更何況,雖然此時的霍訣年紀稍小,但在修為一事上,與宋闕相差並不多。
他早就看宋闕這人很不順眼了。
驀地,長劍一振。
秦樓滿身血腥,頗有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恣睢煞氣,鳳目微垂,視線與宋闕短暫相交。
不知為何,向來以處驚不變而聞名的琅霄君,眼神忽然有了遲疑的躲閃。
他覺得……不太對勁。
霍訣的眼神,之前有這麼銳利嗎?
以霍訣滿身的傷勢,倘若換作旁人,只怕早就疼得暈死過去,連動一動眼皮都覺得劇痛難忍。
在場眾人都沒想過他竟然還能站起來,皆是怔怔一愣。不等做出反應,便見執劍的少年欺身上前,靈力融進生生作痛的邪骨,轟然爆開一股勢不可擋的氣。
這是從未見過的身法與劍術,滿含一往無前的戾氣與殺機,而在兇戾之餘,卻又帶了幾分朗朗正氣,宛若朝日出山,鋪開清晨第一縷刺目的光。
蒼梧仙宗人人皆知,秦樓是個劍術天才。
屬於霍訣的勢與屬於秦止的殺招,於此時此刻完美相融,饒是秦止本人在場,亦會驚歎於劍意之精妙。
眨眼之間,劍氣直逼宋闕。
“霍訣,你不要執迷不悟!”
一貫如清風明月的琅霄君狠狠咬牙:“你的身體已到極限,若是執意出劍,只會落得個筋骨盡碎的下場!”
這道叫嚷沒有得到回應。
長劍急出,宋闕資歷尚淺,竟看不透他的身法半分,匆忙祭出幾張救命的法符,將其護在正中。
上一刻,白光連綴如星,亮芒大作。
下一瞬,劍鋒直指法符中央,群星盡數散作齏粉。
秦蘿在哥哥懷裡低著腦袋,乖乖不去看打鬥時的畫面,在幾道玻璃碎裂般的聲響後,嗅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秦樓的劍,已直直刺入宋闕胸膛之中。
重重劍氣一併爆開,撕裂筋脈、血管與識海。
當幻境中的白衣青年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雙目漸漸失去神采的間隙,他們身邊的景象,再度發生了變化。
只不過一個吸氣呼氣的功夫,秦蘿就從哥哥的懷抱裡消失不見。
不見天日的昏暗地牢像水一樣無聲褪去,當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荒郊。
這會兒正是傍晚時候,天邊殘陽紅得像血。
四周人煙寥寥,看不見幾家住處,倒是野樹野草生得蔥蘢茂盛,風吹過來的時候,耳邊全是枝葉晃盪的嘩啦嘩啦響。
幾隻烏鴉披著血光從樹上飛起來,樹葉顫動,影子如同群魔亂舞的爪牙。
至於在身側足足有半人高的野草堆裡,晃晃悠悠飄出幾縷螢光——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螢火蟲,然而四面八方的氣氛實在壓抑,不但毫無美感,反而像極了幽邃的鬼火。
秦蘿一個人置身於此,總覺得心慌害怕,視線稍揚,在不遠處發現一座破廟。
這是心魔幻境,按照慣例,她出現的地方,應該距離哥哥不遠。
四周見不到熟悉的人影,要說還剩下什麼可能,便只有那座破破爛爛的廟宇。
秦蘿毫不猶豫地上前,邁開腳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裡抱著些東西。
一個個小瓶子……好像是藥。
她扮演的一直是霍嫵的角色,這樣想來,在霍訣被逐出家門之後,霍嫵曾給他送過傷藥嗎?
思忖之間,有兩個放牛的牧童從她身側走過。
“你聽說了嗎?霍家那個霍訣,因為在幽明山犯下殺孽,被廢除修為,趕出家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