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盤旋如蛇,襯出紅衣似火:“不過話說回來,霍小郎君還真是有興致。帶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妹妹,也不怕她磕著碰著?”
秦蘿自覺替他說話:“是我自己非要來的。”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巧對幽明山的景象有些好奇,於是拉開布做的窗簾,抬眸向外遠眺。
這裡和不久前的大海相比,可謂天差地別。
天邊烏雲密佈、黑氣瀰漫,太陽不知被遮擋在了哪個角落裡頭,透不出一絲一毫的明光。
連綿群山如同四溢的水墨,一層一層重重疊疊,好似蟄伏已久的巨獸,幽幽張開深淵巨口,等待每一個前來的修士。山路崎嶇,道路兩旁不見綠樹野草,只剩下一株株乾枯敗落的樹幹,死氣沉沉,不見生機。
蔚藍色的海面讓人心情愉悅,此情此景,只會叫人壓抑到呼吸困難。
遠處傳來幾聲古怪的鳴啼,秦蘿迅速拉上窗簾,挺直身板坐直。
“不過,宋闕為何會與我們同行?”
紅衣女子擺弄著垂下的長髮,足尖悠悠點地:“宋氏家大業大,應該不缺這一份龍骨吧。”
“我聽說他不要龍骨。”
坐在門口的白衣青年道:“這條邪龍時常在山下城鎮作祟,像他那種世家子弟不缺寶貝,唯獨想要名聲。只要他滅了邪龍,聲望定能好上不少。”
“宋闕的聲望還不夠好?”
高壯男人看一眼窗外,懶聲應道:“出生時靈力全無,沒成想十歲覺醒了天靈根,從此扶搖直上,已然是年輕一輩裡的法修第一人。”
說到這裡,他“嘿”了一聲:“不過咱們霍訣小道友也不賴啊!如今只是年紀小了點,修煉速度不比宋闕差。苟富貴勿相忘,小道友前途可期。”
霍訣搖頭:“過獎。”
他不是對誰都熱忱又上心的性子,至少在秦蘿的印象裡,霍訣只會對妹妹毫不設防地笑。
在其餘時候,他習慣把劍別在腰間,有些散漫地輕勾嘴角,待人接物溫溫和和,卻又有股桀驁的勢。
至於琅霄君這個人物,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
秦蘿趁著在路上,蹙了眉頭認認真真地想:幽明山的留影石是他錄的,導致霍訣一夜之間千夫所指、眾叛親離;把霍訣打落魔淵的也是他,結果霍訣屍首難尋、邪骨還被他人奪走。
霍訣人生中的重大變故,好像都與琅霄君有關。
伏伏說要小心他,還說他不是好人,曾經做過壞事。它一定不會騙她,那這件所謂的“壞事”——
她總覺得隱隱約約摸到了門路,然而來不及細想,便聽馬車外一道男音:“到了!”
馬車驟然停下,秦蘿整個身子隨之晃了晃。霍訣先行跳下馬車,極為熟稔地轉過身來,朝她伸出雙手。
秦蘿反應了一下,這是一個接的動作。
霍訣對此十分熟練,她卻是打出生以來的頭一回,跳下馬車的瞬間,跌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莫要亂跑。”
霍訣把她小心放在地上,順勢拉起秦蘿衣袖:“待會兒他們降伏邪龍,我倆便在遠處觀戰。”
秦蘿一愣:“哥哥不去嗎?”
“小祖宗,我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嗎?”
少年發出一道笑音,無奈又縱容地看她:“或是說,莫非你想要靠近那條龍,被魔氣和龍焰燒光頭髮?”
燒、燒光頭髮!
秦蘿如臨大敵,用空出的另一隻手捂住額頭,拼命搖腦袋。
“這就對啦。”
霍訣笑意更深:“不想被它們碰到,就跟著我乖乖站在一邊——雖然我們不會和它靠近,但你想看龍,定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