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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先生……謝謝你。”
在歡樂的慶典中,這個有著蜜色肌膚的部落少女斷斷續續地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瓦倫丁部落是一支從外地遷移來到這裡的部落,和高鼻深目面板雪白的原住民不同,他們的膚色更深,身材也不甚高大,加之來得晚,在這片水草稀薄的土地上,他們和其他部落的關係並不和睦,甚至飽受歧視。
惡魔素來喜歡純潔的人類少女,隨著龍蟻女王的衰老,她索取更多的供奉,靜海荒漠中流傳著她血腥殘暴的秘聞——她大量吸食處女的鮮血,妄圖挽回歲月留下的痕跡。剛成年的阿婭被選為這一年瓦倫丁部落的貢品,即將被送往地下蟻城中龍蟻女王的行宮。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會面對一個嗜血的暴君,但她知道,被送去的少女都沒有回來。
阿婭的母親早逝,父親被一個行商蠱惑,成為了理想國的信徒,離開部落去追尋夢中的理想鄉。孤身一人的阿婭被部落撫養長大,條件是在她成年之後要作為部落的貢品。
別無選擇的阿婭在惶惶不安中長大了,為了保持她的純潔,族長和大祭司嚴禁她和異性接觸,看著同齡人一個一個地走入婚姻,她感到由衷的羨慕,和深深的恐懼。
終於,在這個無人看管的篝火節,她被這份歡樂和熱鬧打動,悄悄逃出了部落,想要混入地下蟻城謀生,然後她遇見了一個改變她一生的人。
現在,她和這個人坐在一根低矮容易攀爬的風蝕柱上,一起眺望遠方的篝火。
她斷斷續續地傾訴,一會兒惶惑,一會兒自憐,有時候甚至覺得愧疚:“也許我不該逃走的,如果我走了,會有別的姑娘代替我被送到那裡,她們也不想這樣……她們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一直沉默著的旅人告訴她:“任何人都不該揹負這份痛苦,你也是如此。”
乾涸的眼淚又從眼眶裡流了下來,阿婭哽咽道:“可大家不這麼覺得,我既然接受了部落的撫養,就應該回報他們,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撫養孩子是一份義務,不該以這份義務索求她用性命來回報,這是不義的。”旅人說。
“不是我的錯嗎?不是因為我太自私了嗎?”阿婭希冀地問道。
旅人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那是誰的錯呢?”阿婭困惑了。
旅人無法回答,他也在思索,如果這個世界逼迫一個熱情善良的族群出賣自己的同類換得苟延殘喘,那是誰的錯呢?
“是惡魔的錯。”旅人說,“所以我們要消滅它們,驅趕它們回到魔界裡去,讓它們永遠不得來到人間。”
“那真好,這樣的話,阿爸也不會再信仰什麼理想國了吧?沒有惡魔的世界那麼美好,本來就是一個理想國呀,我想生活在那樣的世界,一切都是好的,最好最好的。”阿婭說。她貧瘠的詞彙無法表達出她心中的世界,她只能用“最好”來形容它。
“什麼樣的世界?”旅人問。
阿婭苦思冥想,將心中的理想國描述出來:“那一定是個平等世界,除了人類,還可以有那種不傷害人的惡魔……我聽說在地下蟻城有這樣的惡魔,甚至會和人類通婚,如果它們不傷害我們,我可以接受它們的存在。無論是什麼樣的膚色,是你這樣的,還是我這樣的,無論我們是男人,還是女人,是不是有信仰,只要願意和平友愛,不互相傷害,他們都應該平等,都應該獲得幸福。”
旅人感到了詫異,他沒想到一個沒有接受過教育的部落少女會有這樣的胸襟和理想,讓他那顆一味敵視所有惡魔的心都感到羞愧。
阿婭暢想著那樣的世界,不禁露出了微笑:“如果能生活在那樣的世界,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