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疼你,你若因為年紀大找不到好夫家,老夫人怕是要難過了。”
楊姨娘平時的聲音是好聽的,偏嘲諷起人來矯揉造作,比叫個不停的夏蟬還聒噪。
顧浮瞥了楊姨娘一眼,見她眉目故作憂慮,唇角卻微微上揚,情緒分裂得厲害,於是決定替她統一一下表情。
顧浮調整姿勢,從跪改成了不怎麼優雅的盤腿坐,來了句:“我倒覺得,姨娘該謝我才是。”
楊姨娘先是一愣,隨後又覺得顧浮是在故弄玄虛,便無所畏懼地輕笑一聲:“二姑娘此話怎講?”
顧浮淡淡道:“我若早早提醒了祖母,祖母定然會和我一同歸家,到時候恐怕不止會替我尋覓夫婿,還會替我爹爹找個續絃,姨娘你說,你是不是該謝我?“
楊姨娘聞言,像是才想到這層一般,笑容凝固。
顧浮不等楊姨娘說什麼,又給了她一下:“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爹爹已將為我挑選夫婿的事託付給了嬸嬸,祖母那邊,應當會專下心給我爹爹找個新夫人,到時候,姨娘恐怕就不能像如今這般鬆快了。”
過了好些年舒坦日子的楊姨娘聽了顧浮的話,滿臉恍惚與無措,五官的情緒表達十分統一。
這邊楊姨娘敗下陣來,那邊顧詩詩不滿顧浮拿爹爹續絃一事擠兌她姨娘,便親身上陣,又一次撿起了顧浮的年齡,拿顧浮至今沒許人家一事做刀劍攻擊顧浮——
“你管我姨娘還不如先管管你自己,我平日與人來往都沒臉讓她們知道家裡有個還沒嫁人的姐姐,也就你個老姑娘不知道羞,還一回來就惹爹爹生氣,活該被爹爹罰跪。”
顧浮看向顧詩詩,上挑的眼尾不經意間帶出幾分冰霜:“四妹妹當真覺得,我是個丟你臉的老姑娘?”
顧詩詩被這一眼看得脖頸發涼,但還是硬氣道:“不然呢?!”
顧浮不怒反笑:“那四妹妹可要小心了,長幼有序你總該知道吧,只要我沒嫁出去,那就輪不到你,也就是說……”
顧浮緩緩勾起唇角,滿是惡意地笑著:“只要我拖上個三四年,四妹妹就和我一樣,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顧浮怕顧詩詩腦袋笨理解不了,故意放緩語速,看著顧詩詩從微愣到訝異再到驚恐,最後自欺欺人一般,搖著頭說:“不、你、你不敢!你才不敢!”
拖上三四年,那顧浮不就二十多了嗎,除非絞了頭髮做姑子,不然全京城都找不出一個二十多還不嫁人的官家女,顧詩詩不信顧浮就為了她剛剛那一句嘲笑,敢做到這個地步。
顧浮悠悠道:“好叫四妹妹知道,我是不怕被人說的,不僅不怕,還覺得說我那些人可笑,就是不知道四妹妹怕不怕了。”
顧詩詩看著顧浮眼底盈滿的笑意,嚇得後退了兩步——她敢,她真的敢!
是啊,她怎麼不敢。八歲那年,三哥的同窗接連數日故意打翻三哥的午飯,她就敢和三哥換衣服,假扮三哥去書院把欺負三哥的人揍得滿地找牙。
這麼大膽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時隔五年,顧詩詩終於想起顧浮是個自小就離經叛道,不受約束的瘋子。
正常人哪有瘋子豁得出去。
母女兩個的心態從最初來看顧浮笑話,變成了惶惶不安。正當這時,又有人來了祠堂,並對楊姨娘和顧詩詩問道:“你們怎麼在這?
楊姨娘和顧詩詩轉頭看向那人,楊姨娘福了福身:“大少爺。”
顧詩詩也喚:“大哥。”
顧浮則是在她們叫人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姿勢調整回來,重新跪到了團蒲上,並在心裡感嘆:今兒的祠堂可真熱鬧。
顧家的大少爺,顧浮和顧詩詩的大哥,不用說自然就是顧沉。
楊姨娘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