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間。
他謹慎地讀取著周圍人的心聲,駕車的馬伕大約是知道他威脅過吳山,對他滿是不屑與厭惡,卻礙於上頭的命令,不得不忍氣吞聲。
趙知渺在心裡冷笑,區區練氣也敢這般放肆,等他掌控顧落,奪取不可追,這些人他都要好好調教一番。
馬車停在啄飲間大門外的迎客臺上,車伕下去敲門,一副毫不知情的作態,衝開門的妖修僕役喊:“車上那人是你們家的不?還沒給錢呢,讓你們這管事的出來把車錢付了!”
僕役禮貌地讓車伕等一等,關上門去叫來了安玄乙。
安玄乙疑惑地走到馬車邊,正要詢問來者何人,就被從車裡伸出的手抓住衣領,狠狠拽了過去。
安玄乙反應很快,一把阮出現在她手裡,正要撥動琴絃,車裡的人用一句話讓她停下了動作。
“不想被人知道你在偷偷幫妖修,就給我乖乖聽話。”
天際有飛獸掠過,啼叫聲悠揚悅耳。
安玄乙竭力收起面上錯愕的表情,抱著阮琴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安管事!”妖修僕役跑來,想要動手,被安玄乙攔下。
“你在這,把車錢付了。”安玄乙留下這麼一句話,將從車上下來,頭戴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趙知渺領進了啄飲間。
就在他們二人進入啄飲間的下一瞬,留在不可追醫館等訊息的管事看見魂蝶的翅膀化作了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通知吳山,來抓逃犯。”
……
一進入啄飲間,安玄乙就察覺到了微妙的異樣。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平時看慣的景色明明沒有變,你卻感到陌生一般。
她當自己太緊張,並未放心上,身後趙知渺催促她:“帶我去見顧落。”
安玄乙早就得到了趙家被圍的訊息,猜測趙知渺偷逃出來的,到此是為了躲藏行蹤,便提醒:“你若是想藏匿於此,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嗎?”
趙知渺冷嗤:“看來你是一點都沒發現,你服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安玄乙:“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少廢話,帶路!”趙知渺催促。
安玄乙帶著趙知渺往顧落的鑄器室去,為了防止對方傷害啄飲間的僕役,她提前警告:“這裡的僕役都在馴妖司的名冊上,你若隨意殺了他們,會引起馴妖司懷疑。”
趙知渺被逗笑了,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令人反感的不可一世與傲慢:“區區妖孽,死了就說是惹惱顧落被打殺的便可,顧落背後是渡劫劍修林無需,馴妖司真敢來找她的麻煩不成?別把我當傻子了!”
安玄乙心底一沉,幸運的是這一路都沒有撞見僕役,奇怪的是——
安玄乙看著空無一人的茶室,愣在了原地。
“人呢!”趙知渺不耐煩地問,按說進了啄飲間,剩下只要躲過搜捕,便可安全無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進入啄飲間開始,整個人便繃緊了神經。
就好像……就好像一隻踏入了陷阱的獵物。
趙知渺驚覺這是修士的靈感在對他發出警報。
可他根本看不出到底哪裡有問題。
趙知渺看不出來,身為啄飲間管事的安玄乙看出來了。
啄飲間以大門進來的那條路為中軸線,左右對稱,但也只是佈局對稱,兩邊房屋的作用是不一樣的。
比如同一個位置,北邊是茶室,南邊是顧落的鑄器室。
她知曉顧落在鑄器室,明明朝著鑄器室走,結果來到了茶室。
——啄飲間的佈局,反過來了。
安玄乙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房樑上的字紋瓦當,發現字紋也是反的,彷彿他們此刻身處鏡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