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轉頭,她娉娉婷婷地朝我走過來。」
「她給我拿了一碟肉。」
第20章 二十(2012)+觀察分析日記
病床上老人幾乎都很相似。奄奄一息,蒼老,虛弱。
雖然楊忠贇睡在他自己的醫院的頂樓套房裡,鬱知年的爺爺經常只能睡在醫院的走廊,但鬱知年覺得他們看起來很像,身邊的氣味也很像。
消毒酒精、病號服和一些病重的氣味。因為楊忠贇生了病,不再噴香水了。
剛從手術室出來那幾天,楊忠贇經常驚醒,喘著氣把鬱知年叫醒。
他雙眼瞪得很大,緊抓著病床邊的扶手,把走過來的兩個護工擋開,只讓鬱知年扶著他坐起來。
等他情緒緩過來,鬱知年才能坐下,給他讀一本書聽。
楊忠贇吃飯,做檢查,甚至清理,都要讓鬱知年在身邊,像擔心護工會虐待病人似的。
鬱知年的睡眠變得支離破碎,精神狀態也不大好,白天總像一個遊魂,經常一看見書,下意識就想要拿起來,給楊忠贇念幾句。
唯有楊恪每晚來探病時,他心情才能夠輕鬆一些。
有一天,楊恪來時,楊忠贇正在睡覺。這天白天出了太陽,但是氣溫很冷。
鬱知年記得那晚的夜空是深藍色的,像一片冰湖。
他和楊恪在醫院走廊散了散步,去玻璃房坐了一會兒,他靠在楊恪身上睡著了。楊恪身上很溫暖,有和他一樣的洗衣用品的氣味,但又不太相同,總給他一種可靠的感覺,他做了一個非常美的夢。
夢到楊恪,以及他們未來的生活。
醒來時也只有他們兩個人,讓鬱知年一度認為這樣的生活真的是會實現的。
鬱知年覺得他可以隱藏自己的感情,只單純地待在楊恪身邊就好,畢竟感情對於楊恪來說,好像暫時並不是什麼必需品。
變故應該是在那天楊恪走後發生的,儘管鬱知年那時還沒有意識到。
那天楊恪離開了,鬱知年照例坐到楊忠贇身邊。
楊忠贇讓兩個護工先從病房裡出去,鬱知年正要為他念書時,楊忠贇忽然問他:「知年,你對楊恪是什麼感覺?」
鬱知年拿著楊忠贇最愛他讀的那一本《茶花女》,聞言抬起頭,看著楊忠贇。
楊忠贇直視著他,眼神有些渾濁,或許是由於坐姿的原因,下頜和脖子的褶皺鬆弛地垂著。
鬱知年在這個家住了幾年,多少也學會了一些應對楊忠贇的辦法,他和楊忠贇對視片刻,輕聲地說:「爺爺,我沒有聽懂。」
楊忠贇突然笑了笑,說:「知年,和爺爺就不用裝了。」
「你每天給楊恪發那麼多訊息,有時候和他說著話,臉就紅了,」他說,「知年,這麼多的痕跡,只有小孩子看不出來。你喜歡楊恪,是不是。」
鬱知年不知道楊忠贇的意思,只覺得一股熱氣衝到臉上,呆了半晌,沒有說話。
「我是過來人,」楊忠贇說,「也曾有過喜歡的人,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又笑了笑,把眼神移向窗外,像在回憶,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那時候我剛上大學,是學校裡最窮的一個學生,每天只能在食堂打三兩白飯,但她從沒有看不起我,還會悄悄地給我加菜。
「這世上對我最好的就是她,我大四的時候,沒有錢考試,她也沒什麼錢,但總是想盡辦法,湊出來給了我。
「走的那天,她來送我,塞給我厚厚的一疊錢,讓我到那裡,也千萬不要苦著自己。
「我們說好了要常常寫信,可是我去了學校,就再也聯絡不上她了,好不容易問到了學校的人,說她回老家去了。」
楊忠贇的眼神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