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很久之後,尤妮絲才從樹下跳下。
她走到了之前阿羅坐了一天的地方,輕輕摸了摸那朵曾被他觸過的花瓣,她還能嗅到這裡參與的阿羅鮮血的味道,那味道鑽入她的鼻腔,從她堅硬的面板縫隙裡沁入她的四肢百骸,那股饑渴感又湧上喉頭,撫摸花瓣的手轉而扼住自己的喉嚨,她咬著牙,發出一聲悶哼。
第二天早晨下著綿綿小雨,山上泛著薄薄的霧氣,尤妮絲本以為阿羅不會再來,卻在生出這個想法的第二秒,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鮮血的味道。
她坐在樹上,看見阿羅沿著昨天的路又走上了山來,他沒有打傘,垂至肩上的黑髮已經濕透,發梢還在往下滴著水,小雨將他的臉色拍得蒼白,他只是隨意抹去匯聚在下巴上的水珠,然後便在昨天的那株野玫瑰前站定。
他在昨天那身雙腰帶式希頓的外面穿了一件紅色的卡利密斯斗篷,右臂□□,手臂襯著斗篷上的紅色,更顯蒼白。
他仍舊是沉默的,垂著眼簾,看不清楚表情。
而尤妮絲也是靜靜地看著他,忍耐著喉嚨中翻滾的饑渴感。
好在阿羅這次並沒有待多久,就有兩個王宮侍衛急匆匆而來,他們喘著氣,扶正自己的頭盔,然後忙不迭地說著王病危,希望阿羅趕緊回去。
阿羅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點了點頭,便隨著他們離開了。
而尤妮絲在他們離開之後便從樹上跳了下來,她淋著雨,走到山頂邊沿,隔著濛濛雨簾,遙望著城中的宮殿,握緊的拳頭,指甲深陷進了手掌的肉裡。
最終,她還是一咬牙,飛奔下山,也管不得自己的衣角拍碎多少幼嫩的花瓣了。
科林斯城中的大街小巷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她已經無心欣賞,她在巷道中飛速穿梭,朝王宮趕去,好在下著雨,街上人不多,也沒有人留意這個罩著一身黑斗篷的人。
她輕巧地翻過王宮的圍牆,繞過那些她無比熟悉的立柱,像是一道不受速度限制的黑影,在王宮之中來去自如,她躲過了幾名結伴而出的醫官,然後蹲在了父親寢殿的窗臺下。
窗臺下種著一叢迷迭香,香味脈脈,溫柔地將她環繞著,這些味道或多或少地衝散了些阿羅血液對她的影響,她撥出一口氣,正想站起來,從窗戶這邊看一眼父親,卻忽然聽見了幾聲咳嗽。
那是他父親的咳嗽聲。
她頓了頓,然後聽見父親虛弱的聲音:&ldo;阿羅,你還想著為尤妮絲復仇嗎?&rdo;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又靠著牆壁緩緩地往下縮。
屋內安靜了許久,她才聽見父親又嘆了一口氣,說:&ldo;阿羅,尤妮絲是病故的,生老病死,誰都無法控制,你要接受這個事實,而且斯巴達全民皆善戰,多利亞人是怎麼南下入侵摩裡亞半島,將正值強盛的邁錫尼摧毀的,你應該知道……你這樣偏執,我怎麼放心把國家交給你……&rdo;
然而科林斯王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個介於成熟男人和少年人之間的聲音截斷:&ldo;父親,我要為姐姐報仇,不管結局是好是壞,不管我的未來是生是死。&rdo;
聲音鏗鏗,語氣堅定。
尤妮絲愣住,顫著手,摸向了自己的面頰。
她的掌心觸到了一片溫熱的液體。
&ldo;阿羅,你怎麼能這樣,你就不能讓你父親放下心嗎,你還有國家,還有我,還有你的妹妹狄黛米!&rdo;
她聽見西莉亞的哭聲。
她也聽見那個才十七八歲的青年回答道:&ldo;母親,對不起,原諒我。&rdo;
&ldo;斯巴達一紙書信就單方面宣佈了她的死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