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在前一陣的脾氣,太子定會命人將她當即扣下。但是,經過這段日子,他慢慢恢復了以前沉穩內斂的做派。太多的事,不是生氣暴躁就能解決問題的。
太子妃要怎樣,便隨她去。橫豎只是個他想利用而不成的人,不需在意。
他獨自靜坐許久,出門時,夜色深濃。湛藍天幕上,群星閃爍,上弦月煥發出清冷沉鬱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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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房裡再不會有人來,炤寧所作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喜娘打發走,喚來紅蘺白薇,除下身上沉重的鳳冠霞帔,洗去臉上的脂粉,蹙著眉咕噥:“太累了。”
紅蘺笑道:“一輩子只這一次,您就別抱怨了。”
白薇也抿嘴笑著,取來新做的大紅色衫裙。
炤寧又是蹙眉,“我不能先歇下麼?還要穿戴起來?”
兩個人無奈地看著她。哪有扔下新郎官不管自己先倒頭大睡的新娘?
炤寧嘆氣,“好吧。”
穿戴齊整之後,她坐回到千工床上,問起吉祥:“你們去看過它沒有?”
今日一早,為著添一份喜氣,紅蘺給吉祥在頸間戴了一朵綢緞做的小紅花,惹得炤寧笑了一陣子,吉祥則鬱悶了一陣子——它不習慣脖子上有累贅的物件兒,總想咬下來,偏生不能如願,氣得它哼哼唧唧半晌才認了。
之後,常洛專程來接它,省得它因為終日的喧鬧鬧脾氣。
紅蘺笑答:“在紅葉林那邊睡大覺呢。常洛今日的差事就是哄著吉祥,您只管放心。吉祥跟他挺親的。”
那就好。炤寧放下心來,展目環顧室內。
她所在的是作為寢室的東梢間,南窗是雪白的窗紗,貼著大紅喜字,北窗則是玻璃窗,這會兒能透過窗戶看到後面的大紅燈籠、紅花綠樹。白日裡,定是光線充足。
她比較關心的是吉祥的窩安置在了何處,剛想起身去別的房間轉轉,師庭逸回來了。
這才驚覺,天色已經很晚,到了曲終人散時。
師庭逸一進門,視線便在炤寧身上定格。
她已經換了輕便些的大紅衫裙,除掉了妝容,比之先前,少了幾分雍容、端莊,但依舊是豔光四射,雙眼顧盼生輝。
這會兒,她端坐在大紅背景下的床上,肌膚更顯白皙,眉宇更如點漆。她看著他的眼睛裡,似有星光落入,盈著喜悅的光芒,還有似水的溫柔、少許的羞澀。
他的寶兒,從來是有著叫人心驚的美豔。這一日尤甚,幾乎叫他不願有片刻錯轉視線。
炤寧眼裡的他,今日毫無平日裡的些許懶散隨意,身形愈顯高大挺拔,容顏愈發俊美無儔,進門那一刻的攝人氣勢,隨著他唇角延逸開來的笑容點點消散,讓她如沐春風。
此刻的男子,與她記憶中的少年郎的容顏身形疊合。
她由衷地彎唇一笑。
是他了。往後的歲月,每日與他相對相伴,相互照顧,讓彼此變得更好。
太久之前,便承諾彼此今日:他要娶她,她要嫁他。
一度離散,相隔萬水千山,可是到了今日,還是不負當初諾言,做了攜手的眷侶。
他們這樣的眷侶之間,沒有值不值得,不計辛不辛苦。
也許相識那一刻,便已註定一世痴纏,不問悲歡。
兩個一向聰明睿智甚至霸道跋扈的人,在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良宵,竟都有些恍惚。
夢遊一般地喝了合巹酒,夢遊一般地吩咐室內的下人。
視線怎麼都不肯從對方的容顏上錯轉。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原來還可以這般詮釋——紅蘺喜滋滋地想著。
夫妻二人各自沐浴更衣的時候,炤寧才算是找回了一些神智,提醒紅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