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他身上都髒的不能要了。”
那語氣慈愛,又帶著點戲謔,梁成東便回頭看了他老母親一眼。
梁母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身體不大好,但很要強,不肯跟著兒子到市裡去,說去了那沒有認識的人,整天不知道幹什麼,所以就一個人在老家住。梁母很喜歡餘和平,覺得他長的俊俏乾淨,人也文靜,瘦瘦小小的,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關於餘和平,她隱約也知道一些,以前梁成東和餘歡談的時候,梁成東曾告訴過她餘歡家裡的一些情況,知道她有個十幾歲的兒子。
只是她沒見過餘歡,可看餘和平的相貌,就知道餘歡長的也不會差。
她倒是不知道梁成東和餘歡已經分了,梁成東當年離婚,和她也有點關係,她和梁成東的前妻,婆媳關係不大融洽,但她是老派的人,覺得離婚是天大的事,兒子成了離了婚的男人,她心裡多少有些愧疚,所以這一回打算不管他感情上的事,所以梁成東不說,她就不多問。
看餘和平這麼文靜,她就覺得那個餘歡性格應該也不錯,才能教育出這麼文靜的兒子。
梁成東和餘和平把院子裡最後一點水弄乾淨,梁成東又去廚房裡頭把燒乾的煤球拿了出來,搗碎了鋪在地上。忙完之後身上已經全是灰了,餘和平身上也是,本來的淺色的格子衫都成了黑色的了。他們倆去洗手間裡洗了洗,梁成東看了看餘和平問:“你怎麼了?”
他覺得餘和平神色有點怪怪的,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餘和平洗了洗臉,接過樑成東遞過來的毛巾說:“我鄰居說,他淹死了。”
梁成東一愣,問:“他?你爸爸?”
餘和平擦乾了臉,將毛巾搭在架子上,點點頭。
梁成東吃驚的很,問:“怎麼淹死了?那你怎麼還回來了?”
“不知道,沒問具體的……”餘和平說,“他們說我媽去市裡了,打什麼官司,家裡沒人,我就回來了。”
梁成東太震驚,以至於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好說:“你也別太難過了。”
這話他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尷尬,因為餘和平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難過的表情,只是木木的,像沒睡醒。
餘和平“嗯”了一聲,忽然伸出手來,摸了一下他的手,然後鬆開,走出去了。
梁成東想,大概餘和平從小沒和陳平一起長大,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感情不深,所以聽聞了陳平的死訊才會有如此冷漠的反應。他倒是覺得很唏噓,感慨生死無常。
梁成東原本就覺得餘和平身世可憐,如今就更覺得他可憐了,一整天都偷偷觀察著餘和平。但餘和平一直都淡淡的,他本就是話不多的一個人,只是如今話更少了而已。臨近傍晚的時候忽然又飄起小雨來了,家裡來了人,是小區的負責人,通知說讓他們晚上睡覺警醒著點,注意小區喇叭的通知。
老人家睡的早,看了新聞就去睡覺了。餘和平今天也睡的出奇地早,吃了晚飯就去睡了。梁成東關了大門,又檢視了一遍家裡的門窗,這才準備去睡,走到餘和平房間門口的時候留意聽了一下,他們老家的房間隔音很差,窗戶都是木窗戶貼的報紙,結果他就聽見餘和平在哭。
梁成東愣了一下,想要進去安慰安慰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沒進去,回到自己房間的床上,躺著嘆了一口氣。
外頭的雨好像又大了一些,窗戶開始啪嗒作響,響得人心裡亂糟糟的。梁成東躺了一會,終於還是又坐了起來,穿鞋下了床,開門,然後去了餘和平房間裡。餘和平好像聽見了動靜,伸手開啟了床頭的燈,梁成東就看見他紅腫的眼睛,小而單薄的臉在黃色燈光的籠罩下泛著潮氣,他也沒說話,脫鞋躺到了床上,餘和平就投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
梁成東摸了摸他的頭,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