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種陽春白雪更加合皇帝的心意,他看得入了迷,跟著舞臺上的人一驚一乍。
這時候戲曲的曲目少,大部分都是才子佳人,要麼就是冤假錯案,即使是冤假錯案也圍繞著天地公道來,少有這般當庭對峙精彩紛呈的。
永樂坊的伶人知道來人身份,表演的更加賣力,《歲花吟》的魅力被宣誓的淋漓盡致。
“寄身小邑倚利刀,染指羞談脂與膏。屠夫白日殺飽豕,有情休分貴賤高。”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曲目在送殯中終了,皇帝卻低吟著方才聽到的兩首詩,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好!寫這話本的讀書人定是才華橫溢,否則寫不出這般的詩詞來。”
“哎,這般的才子,只是寫話本的話未免浪費了一些,也無甚前程,不如把人找到,讓他進宮來為朕讀書吧?”
李公公聽見這話嚇得嗓子眼都要跳出來了,暗道話本只是末流,誰知道背後是個什麼落魄書生,皇帝一句話就把人召進宮做伴讀如何是好?
旁邊的榮親王一聽,倒是哈哈大笑起來:“大哥,若是順利的話,明年二月的春闈您就能見著他了。”
皇帝一聽也是高興,追問道:“哦,莫非此人已經是舉人,要參加明年的會試?”
榮親王卻說:“我返程進京的時候,他還是個秀才,不過我觀此人確有才華,今年的鄉試定是能過,明年便能進京參加會試。”
皇帝聽得更加高興,說道:“就該如此,這般的人才可不能埋沒了。”
李公公低下頭不敢搭話,暗道秀才考舉人可不容易,話本寫得好不代表讀書也讀得好,多少人考了一輩子還是個秀才呢。
只是這會兒他是玩玩不敢說出來,打擾了這兩位的性質的。
皇帝越是想這兩首詩越是喜歡,尤其是其中那首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他念著念著就像是著了魔似的,更是感慨道:“這般的好詩,也怪不得那人要殺人奪詩了。”
說著又問道:“讀書人都不愛寫話本,此人是不是家中貧困,這才寫話本賺潤筆費?不如我賞賜一些,也好讓他專心讀書。”
榮親王卻搖頭說道:“他家中雖然不算富裕,但也衣食無憂,此次寫話本卻不是為了銀子,而是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這話怎麼說?”皇帝驚訝問道。
於是榮親王就從在獄中認識蘇鳳章說起,將這個案子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見舞臺上的案子居然是真的,旁邊的李公公都難掩驚訝,開口說了一句:“世間真有這般陰險毒辣之人,這林秀才也死的太冤了。”
剛剛被林秀才那首詩征服的皇帝更是傷心難過,喊道:“寫出這般好詩的人,竟然已經英年早逝了嗎,這穆圍實在是可惡,讓我大周少了一位英才啊。”
說著說著,皇帝只覺得悲從中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心意的讀書人,居然已經死了。
見他哭得不成樣子,李公公連忙給榮親王使眼色。
榮親王這才說道:“大哥,林長青雖然已死,但此案總算是真相大白,穆圍秋後問斬,蘇鳳章也安然無恙,也算是一件好事。”
皇帝卻恨恨說道:“秋後問斬還便宜了他,這樣的人就千刀萬剮,李公公,你去刑部一趟,問問他們這案子判了沒有。”
顯然他是打算重罰兇手了,臨了,皇帝又說:“這湖山縣的縣令倒也沒糊塗到底,不然朕可饒不了他,哎,讓這般無德之人進了縣學,也是當地教諭無能。”
眼看他這是要株連了,榮親王岔開話題說道:“這穆家實在是可惡,竟是不肯收斂屍身,幸虧蘇秀才願意接手,倒是沒讓林秀才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