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日頭落下,天色逐漸昏暗起來,江盛雪恢復不少體力可以從木凳上站起來,不再需要宋遠攙扶。宋遠禮貌地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和她並肩往回走。
秋葉瀟瀟而落,眼看離家越來越近,一路上沉默的宋遠忽然開口道:“江姑娘,不知這次的時疫你有幾成的把握可解?”
“這個時疫以前有過相似的記載,我現在只有七成的把握,你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有十成的把握。”
江盛雪本來留了心眼,不打算跟宋遠說實話。但經歷剛才那件事後,江盛雪心裡感激宋遠護著她,對他少了戒心,實話實說。
宋遠沉思片刻,道:“江姑娘,小生有個不情之請,你能否暫時把時疫控制在不死人、不擴散、不根治的程度。”
“什麼?”江盛雪詫異的看著宋遠,對他這個要求感到匪夷所思。紅葉城已經變成一座危城,大家都在想辦法解決時疫的時候,一直操勞這事的宋遠卻要她不根治。
宋遠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他有這樣做的理由,只不過不方便告訴江盛雪。
“宋大人,恕我直言,紅葉城的情況已經拖不得。”江盛雪不理解宋遠這樣做的目的,她只能站在大夫的角度把這件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他:“時疫拖的時間越長,染病的人越多,局面更難控制。”
“我知道,所以才問你可不可以在控制蔓延的情況下不根治。不會耽擱很長時間,最多三天。”宋遠再一次強調自己不救治的前提。
江盛雪秀眉輕皺,控制當然可以控制,但實施更麻煩。
“我不會讓江姑娘白幫我忙,這個人情算我欠你的,日後一定還你。不僅如此,我還可以替你兄長把殺人的罪銷了。”
四合院的燈光從敞開的大門裡傾瀉出來,家門近在咫尺。
宋遠丟擲自己最大的誠意,見江盛雪駐足,輕笑道:“你不用驚訝,你兄長的案子幾天前就傳過來了,巡城急報自然比你們的腳程快。我沒有惡意,當下城裡正亂著,也沒人會在意這件事。再說了,你兄長犯的事還比不上樑簡,連梁簡都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說誰?”江盛雪吃驚的瞪大眼,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梁簡犯事。
“怎麼?你們不知道嗎?”這下宋遠也驚訝起來,他看著江盛雪半晌,見江盛雪的樣子不像是在做戲,撓頭道:“不會吧,你們連他是什麼人都不清楚就跟著他走,就不怕他殺人不眨眼,把你們二人都賣了?”
殺人不眨眼的梁簡江盛雪不是沒有見過,她當時就被嚇的不清,以至於有段時間都不怎麼敢和梁簡說話。但想想梁簡這一路的照顧,以及他送的保命袖箭,江盛雪心裡的感激一點也不少,並沒有因為宋遠的話而動搖。
“我哥殺了一個縣官都被通緝,梁簡要真的犯了比這還大的事,為什麼沒有人通緝他?”江盛雪反問宋遠,對他的話心存疑惑。
宋遠低聲笑了兩聲,才道:“因為有些事一旦變成隱秘,就會格外不同。我這樣和你說吧,你哥的案子不用我動手,找個郡官都能銷。但梁簡犯的事,別說我只是個小官,就是孫勝現在活蹦亂跳,也不敢保他。懂?”
宋遠的這個對比簡單清晰,江盛雪一下就能理解其中的差距。連城主都不敢保的事,那得多麻煩?可是從來沒有聽梁簡提起過,他這一路也沒有遮掩,比梅爭寒還逍遙舒坦。
“你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還極力邀請梁簡去城主府,你是要抓他?”江盛雪想起宋遠幾次邀請梁簡,心裡沒由來的一涼。
宋遠搖頭,道:“不,這裡沒有人是梁簡的對手,我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我邀請他另有目的,只可惜……”
宋遠看著眼前飄出來的燈光,把剩下的話都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