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伏三年,有些話範佟已經不用說出來給別人聽。偌大的城主府,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能有幾個?大統領一手遮天,對他不喜也是事實,他沒必要逞口舌之能,留下話柄。
短暫的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交談,範佟盯著陰沉的天,不去看身邊這個已經投入大統領陣營的昔日舊友。
江城的大統領姓梁,單字簡,出任大統領時尚未及冠。和城中一干老將比起來,不僅年輕還資歷淺。一開始不服氣他的人十之八|九,大家陽奉陰違,希望他知難而退。豈料對方迎難而上,以雷霆手段殺雞儆猴,打了掉以輕心的老將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這些老將才不得不承認,他們以為的綿羊其實是一頭茹毛飲血的財狼,陰狠毒辣,毫不手軟。更何況這頭財狼的身後仰仗的是城主,不是風一吹就會倒臺的細竿子。
估計錯誤的老將失去最好的示威機會,被人強壓一頭,開始擔憂自己的命運。
然而梁簡任職的三年間,並沒有出現大家擔心的排除異己,結黨營私的情況。他一向只做自己份類的事,獨來獨往,很少和大家聚在一起談天說地。頂多偶爾赴一兩個城主召開的宴席,還是城主好言相勸,三顧他的房間把他押出來,他才肯苦著臉答應。
也就這個時候,大家才有機會和他攀談兩句,彼此熟絡關係。說起來也奇怪,明明私下相處的時間不長,不談公事的時候他也不會擺臉色,溫和的像個大家公子,謙遜有禮。可大家對他就是心存敬畏,總覺得他談笑風生的面具下是一張閻王般的面孔,薄唇一張一合,要的就是他人生死。
城主對梁簡十分信任,不僅身家性命相托,私下裡也從來不和他擺架子,兩個人的感情比親兄弟還好。甚至那些個下人都忍不住背後嚼舌根,懷疑兩個人其實有私情。
江城靠海,對外貿易往來頻繁,民風開放。大家對男子間的私情並沒有太大的牴觸,年前城中首富獨子為青|樓小館一擲千金的事兒還成了美談。
更何況城主而立之年尚未娶妻生子,平日不近女色,偏偏和梁簡形影不離,也難怪大家多想。而且要說般配,這兩個人也的確般配的很。
江城水養一方人,梁簡是挑著好看的長,如今二十又二,風華正茂,俊俏無雙。笑起來的時候像個不諳世事的大孩子,雙眼彎如月牙,眼中有星辰大海,璀璨生輝。讓人瞧上一眼,就覺得喝了一壺好酒,沉醉不知歸路。
可惜他不愛笑,特別是在外人面前,總是冷著一張臉,白長那麼好看。也就和城主在一起的時候,臉上才有笑意。
聽下面的人說他性格如此,其實和他的來歷有關。但因為城主過度的保護,沒人敢打聽這事兒。
城主成熟穩重,對梁簡的關懷無微不至,總是想辦法逗他開心,變著法子辦宴席讓他出場和下面人搞好關係。梁簡不想拂他好意,每次臉上擺著嫌棄,到宴席上還是乖乖的和那些人打交道。
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讓兩個人不僅合拍還很互補,更主要的是養眼。
當然這些都只是下人們的閒言碎語,還沒人敢光明正大的擺在明面上來說。所以就算下邊的將領們有所疑惑,也不會不長眼的提出來八卦。
範佟很早以前就聽過這些流言,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梁簡和城主是這種關係,這隻會讓他的報復更加艱難。
“杜平,如果……”
廊外的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嘩啦啦的雨聲聽的範佟心煩意亂,他轉身看著杜平,想從杜平這裡探出口風。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杜平忽然站直身體,目光轉向一邊,恭敬的低下頭道:“見過大統領。”
範佟迅速轉身,只見一人身著玄色錦衣,撐著一把油紙傘,淡定從容地走過來。那傘面是刺眼的大紅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