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聽起來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杜還笙在酒樓裡待久了,察言觀色的本事說不上多好,但在同齡人中間也算是出類拔萃。
知道他不願意說,杜還笙也沒再問。
他哦了一聲,想要開口問他明天去不去爬樹,鐵蛋兒說昨天發現個鳥窩,裡頭有剛生的小鳥。
他想去看看。
也想帶懷安哥哥去看。
少年的白襯衫纖塵不染,褲子一絲褶皺都沒有,小皮鞋黑又亮,應該是上了鞋油。
杜還笙嘴巴張了張,不問了。
要是穿這身去爬樹,腿都邁不開。
這衣服應該很貴,壞了可了不得。
紀懷安發現杜還笙不像當年那樣話多了,也是,都分開這麼些年了,會有生疏也是常態。
有人走了過來,那人穿著長衫,胸字首著一塊墨綠色的玉石壓襟。
男人先是喊了一聲少爺,然後又對著杜還笙笑了一下,是個很和藹的中年男人,和他爹年紀差不多。
他是來喊紀懷安回去吃飯的,還客氣地邀請杜還笙也一同去。
杜還笙自然不會去,學著他的樣子禮貌地回絕了。
他看著紀懷安跟著男人走了,背影挺拔,他身後的男人微微彎著腰,不時上前跟他說著什麼。
杜還笙揹著手,癟了癟嘴,站在原地把一顆小石子兒踢遠了。
石子打了個滾兒的功夫,杜還笙已經整理好心情推開了自家的門。
朝裡頭喊了一聲“娘”。
杜還笙家就是青石巷裡最普通的小院,和相隔幾十米被高大的圍牆隔起來的高門大院的紀家完全不一樣。
小時候不懂事,孩子們喜歡誰就愛跟誰玩兒。
現在不一樣了,杜還笙也讀了幾年書,以前沒學過的道理也在這幾年懂了一點。
學校裡那些交朋友之間會看門第,學習品行排第二。
他讀的學堂裡大家同學們家庭條件都差不多,個別幾個家裡很有錢,人緣兒就很好。
杜還笙家裡條件一般,杜家酒樓一年到頭賺的錢除去租金還得供他讀書。
這年頭家裡有汽車,還住著那麼大的宅子,還能出國。
“唉。”
晚上,杜還笙坐在炕上,抱著膝蓋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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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紀府。
紀懷安站在自己院子裡,看著滿院盛開的木槿花,雙手垂在身側,不知道在想什麼。
“少爺是在想隔壁杜家那孩子?”
紀懷安點點頭,想了想說:“我覺得還笙不像當年那樣對我親近了。”
周管家是看著他長大的,極少看見他露出懊惱的神色。
上一次這樣,還是因為要出國,他站在這裡看了半宿的星星,那時候的紀懷安才七歲。
幾年過去了,紀懷安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
“周叔,您說還笙是不是,是不是忘了我了。”
少年轉過頭來,眸子裡沉著點失落,手不自覺地抓著腿上的布料。
周叔心疼地摸摸他的頭:“怎麼會,那孩子今天看見你,那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